徐二郎这一顿饭吃完时,三更的梆子已经敲响了。
下雪天的夜晚显得格外女安静,万籁俱寂,也衬得那梆子声更加清晰分明。
瑾娘听见梆子声响,就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困倦了,眼角都滚出泪珠来,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徐二郎见状就吩咐青苗将东西收拾了,他则漱了口起身抱着瑾娘就往拔步床内走。
瑾娘身子一挨床,就蜷缩成一个舒服的弧度。徐二郎稍后放了帐子,熄灭灯火上了床,瑾娘又自动钻到他怀里。
也就是这几个动作间,瑾娘困的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徐二郎还想问她这段时间家里景况如何——虽然从来往信件中,他也知道了家里的大事小情,但瑾娘素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他担心她遇到难事瞒着他,自己发愁。
可惜,他都没来得及询问,瑾娘就呼呼睡着了,还发出憨憨的小鼻音,可见是困得很了。
徐二郎不由的扯起嘴角,缓缓勾勒出笑意。
她睡了,他的一颗心也安稳了。也是,从回到家见到她的那刻起,他飘零在外边的疲惫和烦闷,全都不翼而飞。此时他精神充沛,像是可以再御马行走两天三夜。
可精神亢奋,身体却着实疲乏了,徐二郎躺在床上培养睡意,忽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踢了他一下。
他伸手过去,还没摸到那东西,就又被轻轻踹了一下。
这一下似乎也打开了徐二郎的思绪,他猛地意识到那踹他的东西可能是什么,一时间睡意全部不翼而飞。他整个人精神无比,呼吸都放轻了,手脚局促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良久后,他一直没有动静,那东西却又试探似得,又踢踏了一下。
徐二郎再难抑制澎湃激昂的心绪,他伸出手,将手掌轻轻放在瑾娘的肚子上。
他不敢动,生恐吓到那小不点。瑾娘肚里的那个却是不安分的,似乎知道有“陌生人”挨着母亲,便焦灼的又踹了两下。
那两下正好踹到徐二郎手心,他那颗心啊,顿时就柔成了一汪水。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席卷全身,徐二郎只觉头皮发麻,血液滚烫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窜起来。
他手脚都发抖了。
这之后,那宝宝又在瑾娘肚里翻了个身,似乎是运动累了,亦或者是这个姿势很舒服,他终于消停的睡着了。
徐二郎又等了一刻钟,见她再没有了动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将手掌从瑾娘的肚皮上移开。
徐二郎知道瑾娘已经有了胎动是一回事儿,可真的经历了,这种感觉新奇而震撼。徐二郎此时才真真正正的认识到,何为血脉相连。
他思绪震荡,接下来好长时间都没睡着。等到天色将亮了,精神实在疲乏到极致,徐二郎才轻拥着瑾娘睡了过去。
这一睡却难得做了个梦。
他梦见他阳春三月撑着竹筏载着瑾娘去踏青游湖,不想湖中鱼儿俱都追着竹筏跑。瑾娘还有些孩子心性,就蹲下.身掰开一块儿糕点,喂给那些鱼儿吃。却见其中一条娇小的红色锦鲤,一眼都不看那糕点,只猛地一跃,就跳到了瑾娘怀里……
睡梦中徐二郎似乎都能听见,那锦鲤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娘亲”,他如遭雷击,一坐而起。
瑾娘正坐在拔步床内,拿着一件小衣裳细细缝制,见他猛一下坐起身,不由讶异的走过去,“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徐二郎看看近在咫尺的瑾娘,又看了看她滚圆的肚子,良久后回神,他又看向外边天色,只见天光早已大亮,屋里明晃晃的,怕是都中午了。
徐二郎又缓了一会儿,才将瑾娘拉过来,让她在身侧坐下,“我梦见女儿了。”
“女儿?”
瑾娘怀疑徐二郎是不是奔波劳碌这几天,整个人累到出现幻觉了。她在徐二郎眼前晃晃手,调侃道,“你女儿在哪儿?”
“你肚子里。”
瑾娘:“……你不会是做胎梦了吧?”
瑾娘苦恼的歪着脑袋看徐二郎,“怎么这么不公平呢?我怀她六个多月,孕吐嗜睡乏力腿脚抽筋,所有孕期可能遇到的景况我几乎遇到个遍。我吃了这么大苦头,却一次没有梦见过她,没道理你这当父亲的就心有所感,才刚从远处归家,就见到了她,这不公平。”洪荒之大金乌
长乐则至始至终盯着瑾娘的肚子看,不插话,也不反驳。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瑾娘的肚子,好久一会儿后才伸出手摸上去,“是妹妹。”
翩翩:“……你小孩儿家,懂什么。”
瑾娘却有不同意见,“小孩儿家才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长乐说是妹妹,肯定是妹妹。”
正这时徐二郎从里屋出来了,瑾娘一边招呼人给他送点吃的过来,一边道,“快到午膳的时候了,你先简单用一些,稍等等一会儿家里人一道用午膳。”
徐二郎点点头,等丫鬟上饭的功夫,他招手让翩翩和长乐到跟前来。
翩翩和长乐也是过来之后,才知晓二哥/二叔,昨夜连夜赶回家来的。为此两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唯恐吵到他睡觉。
尽管阔别多日,可到底是血脉至亲,两人对徐二郎依旧很亲近,徐二郎一招手,两人就笑着跑到跟前。
翩翩道,“二哥,你这次回来瘦了好多。秋闱很累么,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
徐二郎:“不苦,还好。”
长乐:“二叔多吃饭,不生病。”这是看徐二郎面色有些憔悴,才担忧的叮嘱他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