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明,你来大别寺多久了?“智清淡淡地问道。
智明稍作回想,“该有四十年了吧。“
“如果我记得不错,我应该比你虚长五岁。“
“师兄记得没错。“
“我们都老了啊!“智清感叹一声。
“是啊!犹记得我入寺那年才八岁,年纪,胆子更,见到众位长辈和师兄总是会害怕,唯独觉得师兄你没有架子,所以总喜欢跟在你的屁股后面,一到晚地缠着你,现在想想,真的是给师兄添了不少麻烦啊。”智明回忆着当年,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智清笑道:“哪里有什么麻烦。我那个时候整日除了睡觉便是诵经,若不是有你陪伴,现在回想少年时,真的是乏味无趣至极。“
道此处,两人同时开怀大笑,此时的他们一点也不像两位不食烟火的高僧,却更像是俗世间相交多年的老友。
“师弟,师兄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智清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师兄请讲,只要力所能及,我绝不推辞。“
“我想将大别寺托付于你。“
智清此话一出,智明登时愣在当场。半晌之后,方一字一顿地问道:“师兄此话何意?“
“我想把方丈的衣钵传授给你。“智清凝视着智明,目光中没有半分犹豫。
“恕师弟无法从命!”智明断然拒绝,“现在正是师兄声望最盛之时,你虽然婉拒了陛下封授的国师尊号,但却已是全国最受敬重的高僧,你身上背负的已经不仅仅是大别寺,而是整个佛教在乌斯藏国的兴衰,请方丈师兄万万三思!”
智明话未完,竟见智清俯身朝自己拜了下去。
智明万没想到方丈竟然会有这番举动,慌忙伸手托住智清,急道:“师兄这是何苦!”
智清抬起脸,面容沧桑,双眸之内泪水灼灼,“我不配留在沙门,不配做大别寺的方丈,更不配承载佛教兴衰!”
智明扶着智清的肩膀,轻声问道:“是因为她吗?”
智清目光闪动,没有作答。
智明微闭双眼,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智明缓缓睁开眼,脸上泛起一丝释怀的笑容,“我明白了,你去吧,大别寺自有我来照看。”
“多谢!”智清感激地道了一声谢。
智明看着师兄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如来佛像之前,对着佛像深深地行了三礼,接着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佛堂。
智明跟到门口,手扶着门框,默默地目送师兄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眼眸之中既有不舍,又透着几分欣慰。
色将要破晓时,源佑偷偷潜入到十戒房内,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压地了声音唤道:“十妹,十妹......”
十戒睁开眼,刚要出声,却被源佑一把捂住了嘴,只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别出声,穿好衣服,我在门口等你。”
“去哪里?”
“出去你就知道了。”罢转身出了房门。
十戒犹豫了一会,终还是穿好了衣裳。
一走出门外,她便沉着脸朝源佑一通抱怨:“你一个和尚怎么擅自偷进女孩家的闺房!”任谁一大早被人莫名其妙地从被窝里叫起来,都免不了要憋一肚子火。
源佑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学大姑娘扮矜持!就你那房间破的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还敢称闺房!”
“我不是黄毛丫头!我都十岁了!”十戒气的腮帮鼓起,“你若没事,便回你的庙子里去,大早上的不要来烦我!”罢转身便要回屋。
源佑赶紧拦住她:“我来找你,是有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十戒依旧是一脸的不耐烦。
“昨干娘让我今去县城里给她的一个朋友送信。我想你都已经一年多没有外出了,便想带着你出去散散心。”
“我不去!”十戒回答地斩钉截铁,“我再也不会出远门,更不会再去蒲鱼县城!”
源佑早料到她必是这番回答,也不着急,耐着性子道:“我妹妹,我知道去年那件事情对你刺激很大。但你也不能因此一辈子呆在这庵院里,陪着两个尼姑孤独终老,伴着晨钟暮鼓虚度一生。
外面的世界那么广大,好玩的事情数不胜数,你当真不想出去见识见识?”
源佑完,见十戒仍没有动容,眼珠子一转,便换了个策略,“你可知光是蒲鱼县城里就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像金乳酥、水晶龙凤糕、金银夹花平截、长生粥、见风消、贵粉红、御黄王母饭、玉露团、八方寒食饼……”
十戒生体了父亲猪八戒嘴馋的性子,最耐不了美食的诱惑,每听得源佑出一道食物的名字,就暗自吞一口口水,没等他念完,便自捂住双耳,踱着脚叫道:“住口!住口!我不吃!我不吃!任凭你怎个,我都不会出去的!”罢转身进门,反手把门“当啷”一声关上了。
源佑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对着十戒的房门道:“那我只好自己喂馋虫去了。”罢,大踏步往院门外走去。
十戒透过门缝,望着源佑离去的背影,心底里五味杂陈。
忽然她看到一个人影来到门前,她能分辨出那并非是源佑的身影,遂打开房门,正见到姑姑站在面前。
“姑姑—”十戒轻轻唤了一声。
紫藤缓缓将十戒搂在怀里,柔声道:“你源佑哥哥得对,你不可能永远呆在这尼姑庵里,你现在长大了,是时候学着如何面对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