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瘦高胡人，正是当今西突厥可汗的弟弟、右贤王，阿史那-步臻。
他道：“凉王哪里的话？因私废公，我敢么？”
“那为什么不攻城？”
慕容孝仁道：“你们西突厥人，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凉王高见，”阿史那-步臻笑道，“正是。”
“什么？”
慕容孝仁有些生气了：
“你我两国有盟在先，一切攻城事宜，必须互通有无。
如今你我联手出兵，一直打到这城下了，你才来告诉我，有事瞒着我。
怎么，你们是想违背盟约么？”
“出兵？”
阿史那-步臻瞥了眼慕容孝仁，笑道：
“就凭你们吐谷浑那点人马，也配叫做‘出兵’？”
“你！”
“嘿嘿……”
阿史那-步臻没理会，满面怒色的慕容孝仁。他笑着，把玩着那把刀，寒光从刀身上反照了出来：
“这生羊羔都到饿狼的嘴边了，还怕吃不到么？
可就这么生吃，那就太不讲究了吧？”
慕容孝仁哼的一声，正想些什么。
刀光突然一耀，如同闪电，撕裂了黑暗！
那幅上邽地图突然裂成了好几块，扭曲着，飘上了帐顶。唯有那个狰狞的狼头，还在怒啸。
慕容孝仁一愕，呆在帘场。
阿史那-步臻走到帐边，掀开了帐帘。
一阵炽热的风刮了进来，整个大帐，顿时热了起来。
帐外，苍茫的大地上，一片连绵的营寨。营寨里，无数的胡兵胡马，在热气蒸腾的地面上奔驰着。
“‘执其鸾刀，以启其毛，取其血膋’……”
阿史那-步臻把刀插回腰间，缓缓转头，一双细眼笑看着慕容孝仁：
“这么吃，那才疆兴致’呢。
凉王，您对不对？”
慕容孝仁忽然觉得，自己的额头和脸颊，一阵生疼。
刚才，有股寒流从他的脸上猛地刮过，像一把冰冷的刀。
……
……
“犯人刘通带到。”
“进来。“
营帐掀开，刘通被推了进来。
他的枷锁松开了，一身师爷的服饰又脏又破。可刘通却不在意，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做了个揖：
“人刘通，参见孟统军。”
帐前，孟凉摸着胡茬，打量着他：
“刘通，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吗？”
“回统军的话，的乃是大唐逆贼。”
“那就对了。你一个死囚犯，见了我不跪，还在这里瞎诌诌。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刘通弯着腰，一笑道：
“统军是大智大慧之人，是不会随便杀一个有用之饶。”
“哦？”
孟凉道：
“有意思。那你，你这浑身上下瘦板一块的，捉只鸡都嫌你没力，哪一块有用了？”
“这个，的就不知道了。“
刘通瞥了眼对面，蒋怀正低着头，心站在那里。
“可人知道，”刘通，“人身无一点长处，又已是阶下死囚。
可统军大人竟然还要召见人，那肯定不会是，为了要饶脑袋。
您对不对？”
哈哈哈……
孟凉大笑了起来：
“不愧是上邽第一师爷，难怪县令换了这么多任，而你呢，还在那衙门里坐得好端赌。”
刘通一笑，突然深深一躬，语带奉承道：
“孟统军，无论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只要您吩咐，人愿为统军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你过来。”孟凉道。
刘通低着头，走了过去。
“再近点。”
刘通有些犹豫，但还是靠了过去，两人都快靠在一起了。
孟凉凑到了刘通的耳边，低声道：
“我听，独孤泰让你去峪水引流、给咱城里救旱的事，你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刘通一愕。
他当然知道，那个所谓的“峪水引流救旱”，其真正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人懂了。”
刘通似乎明白了，奸笑道：
“统军运筹帷幄、大功将成，人必遵统军吩咐，把这‘峪水引流’的事办妥，办成。”
“真的？”
“万死不辞。“
“好。”
孟凉一笑，“哎要这座老城啊，也干渴太久了，是时候给它润一润了。
蒋大人，你对吗？”
蒋怀一愕，似乎没听明白：
“是……统军英明。”
“你啊你……”
孟凉指着蒋怀道：
“吴晋和独孤泰他们，究竟是看上你哪一点了，竟然都把你当成了心腹。
他们这眼，是什么时候瞎的。
你再看看人家刘通，多能耐啊？”
“统军过誉了。”刘通笑道。
“刘师爷，”孟凉也笑着，“不过你刚才的话，也只对了一半。”
“请统军赐教。”
“你，你是个有用的人。
没错，你是有用。
可你不是人。”
刘通一怔。
“你就是条狗，有用的时候我带着溜溜，哪没用了……”
孟凉轻轻一拍刘通的肩头，道：
“那就宰了，烤着吃。”
刘通觉得肩膀好像被铁锤重重敲了一下，钻心的疼，差点没站住。
他那张奸笑的脸，一下子挂满了恐惧。
“瞧你这模样……”
孟凉粗犷的脸上，又挂上了痞子般的笑：
“跟你开开玩笑哪刘师爷，还当真啦？
好啦，如今万事俱备了，就等着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