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北,野鹤丘上炸开了锅。
紫色痋海、暗蓝阴流,漫天遍地都是。成百上千个村民、衙役和法师,惨叫连连,乱成一团。
不时有人被紫雾卷上身,哆嗦几下,就倒地不动了。
有些命硬的,紫雾上身之后没死,可两眼顿时变成了深紫,咧嘴长牙,往身边的活人脖子上咬去。
妖痋缠身,“活死人”。
那些法力稍高的法师,身上各种道术佛诀祭起,只求自保逃去,更别提去救别人了。
生灵涂炭,万分危急。
忽然间,一道白光,破天而来。
汹涌人海中,那白光犹如一道贯日长虹,耀眼的光芒,把整个野鹤丘照得如同白昼,照得众人几乎都睁不开眼。
所到之处,紫蓝二气碎裂,各种人声妖叫惨烈。
片刻,白光忽然划天而起,猛然一收,落在那个高高的法坛之上。
呼。
夜风过处,紫雾和阴气全部消失。
浮云斋门前,剩下的几百个人全都呆住了。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久才回过神来,几百道目光,不约而同望向了法坛上方。
白衣轻扬,复归平静。
少女凌若长身而立,如姑射仙子一般,睥睨世间。
腰间,那个细长的古木匣子上,缕缕白光消退而去。匣子甚至还没打开,妖气已全部灭绝。
好像众人都不存在一样,白衣少女淡然回头,望向了山下。
一阵玄光,从山下夹着罡风卷来,在法坛下方止住。
“山下妖气已清。”
是青年公子袁沐风。
“这里你来守着。”凌若道。
袁沐风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身影一动,白衣少女飘然下山而去。
人群全都傻了。
刚才那些可怕的妖怪玩意儿,都不知哪儿来,这么多法师都对付不了,怎么这白衣女子一来,就全都灭了?
那道犹如神降的白光,又是什么?
难道,这个美貌少女,真是个下凡的仙子?
看着那个远去的迷人身躯,众人、尤其是那些男人们,他们眼里的色光,在那一刻,都换成了惊讶和敬畏。
……
……
庄内,阴心池边。
“几日不练,这段《绿腰》,还有些生疏了呢……”
歌声幽幽止住,席天赐收了身段,两眼打开:
“好了,那么下来,要从你们哪一位开头呢?”
“花妖背后主谋的人,是不是你?”
赵寒忽然一句问出。
席天赐回眸顾盼:
“好个不识礼数的孩子。你父母没教过你,与人问话,应先叩首作礼么?”
“那得看人,你是人吗?”赵寒声音淡然。
“胆量倒是不小。”
席天赐打量了赵寒一眼,“我问你,你先前对付花妖的法术里,是不是有一招叫什么……‘霜光诀’?”
“你说呢?”赵寒道。
“原来是你。”
席天赐似乎在回忆什么,“怪了,这式土行道术虽是不错,可以我师兄的修为,又怎么会败下阵来呢?”
赵寒双目一凝,脑中思绪翻飞。
“你的师兄,”他忽然盯着席天赐,“就是鬼哭峡里的那个黑衣妖道。
我道术的名字,是那个鬼面杀手听到了我的喊声,回去告诉你的吧?”
席天赐有些讶异:
“才听了我一句话,就猜出来了?
啧啧。
难怪像师兄那般不可一世,也会栽在你的手里。还要难为小生我,远去那穷山恶水之间,去给他收那具残缺不全的枯骨呢。白蛇证道行
“这么说,”席天赐道,“早在昨晚以前,你就已经怀疑我了,所以昨晚才会那么问我,对吗?”
“对头。”赵寒道。
“为什么?”
“因为你这戏演得太差了。”
“什么??”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席天赐的神经:
“笑话!我乃梨园高人,演技早已惟妙惟肖,出神入化。
哪里差了?”
赵寒道:“在山下,你说的那些身世,什么父亲打骂、师长斥责、同门唾弃,这是你编的?”
“我会如此不入行么?
这些,都是我一字一句,从那个姓席的小家伙口里问出来的,如假包换。”
“果然还是有这么一个人,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说呢?”席天赐一丝狞笑。
赵寒嘴角抽了抽:
“所以你杀了他,又变成了他,变成了这个胆小怕事的柔弱少年人。
可是老兄,你来来去去,就只有那副低头不说话的面瘫表情。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不带变一变的。
这也就算了。
你甚至连台词都不会说。
要么就是‘是……是啊’,要么就是‘我……我不知道’,多一句都没有的。
老兄,这样的戏,你还敢说好啊?”
席天赐说不出话。
“而且,这演戏最重要的是眼神。”
赵寒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孩子,从小就被人鄙视、唾弃,一直活在‘你懂什么’、‘废物’、‘你就是不行’,这种话里。
那他的眼珠子里,应该是个什么眼神?”
席天赐好像还有些期待。
“不是小心,更不是怯懦。”
“那是什么?”席天赐问。
赵寒一笑。
那笑里,带着一种根本不该属于少年人的沧桑:
“孤独。”
这两个字,洛羽儿听见了。
她望着夜色中,那个形单影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