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白的挑衅和得意在脸上表现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毫不掩饰。
冷月闻声却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舍得赏给江听白,只是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那轮弯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冷月没有反应,江听白立刻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胸口像是被人塞了一团东西一样,憋闷到不行。
“喂!”
冷月没回应。
“不是你说要我留下来跟你搭伴么,我留下来了,跟你说话你倒是回应一声啊?”
冷月还是没回应。
“喂!冷月!做人要有礼貌!”
冷月依旧没回应。
江听白彻底抓狂了:“我在跟你说话,冷月你到底有没有听见!”
也许是江听白的嗓门太大了,也许是冷月突然有了那么点心情,终于肯搭理一下了,总之在江听白这一嗓子吼完之后,冷月终是有了点反应。
只见她慢吞吞的转过头,朝着江听白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一双眼无波无澜,像是死水,看着让人有点发憷。
冷月认真脸:“嗯?你在说话?”
江听白:“……”
我不是在说话,我是在表达我的愤怒!
“我还因为狗叫呢,不好意思哈。”
江听白:“……”
听闻了冷月这句话,江听白一张脸顿时彻底的黑了下来,宛若锅底灰一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什么来着?
就说冷月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气到人吐血!
果然不负众望!
江听白努力的大口深呼吸着,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跟冷月一般见识,不然一会气死的准是自己,说不定冷月还会坐在一旁眨巴着两眼一脸迷茫的在那疑惑,这怎么好好的就死了呢?
果然,深呼吸加上洗脑加上心里建设,江听白总算是胸口堵着的那口气给顺了下去。
“喂,我说真的,你为什么不让你那个婢女给你解开啊?
她对你那么忠心耿耿,你说话她肯定会照做的。”
冷月这一次总算是没有继续无视江听白,只是面瘫着一张脸,没什么情绪的回答道:“不愿意给人找麻烦。”
江听白:“???”
你说啥?
风太大我没听清。
一个主子,居然说不愿给伺候自己的婢女找麻烦?
你平时麻烦人家的还少么?
“你在开玩笑?”
“不一样。”
冷月像是猜到了江听白心中所想,不由得自顾自的开口说道:“侍奉我是她的工作,也不白干,给钱的。但她一开始原本就是夜九宸的人,是被我生挖硬撬给弄到手底下,虽然我不觉得怎么样,但是她心里一定挺犹豫挣扎煎熬过。
最后她选择了我,那我就要对得起这份选择。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我的人,所以煎熬也好、挣扎也好、犹豫也好,都是那个时候的她必须经历的。
可是她现在已经跟着我,成为我的人了,那我就得罩着。
懂?”
冷月平静的说着,寡淡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和吃饭睡觉一样,再寻常不过的事,可是她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里透出的讯息和表达的意思,都让江听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不由自主的撑大了眼眸。
她在说什么?
什么时候,身为主子,还要去顾忌手下伺候的人的心思了?
这个世界,原本就弱肉强食,原本就充斥着权力和地位的差异,高高在上的人,生来就该拥有那些,而身份地位的人,就只能沦为泥淖之中的蝼蚁。
可是为什么,在冷月的眼中,却仿佛从来都没有地位、没有权势这些东西的桎梏?
夜岚也好,江行烈也好,这样的君王在冷月的眼中,仿佛和岳城、和芜菁这样的人无异,街边的贩夫走卒、乞丐流民,她也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对待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认知?
到底又是什么样的思想,才会对这个世界根深蒂固了几千年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延续的,人们习以为常的制度,如此的不屑一顾。
一瞬间,江听白仿佛觉得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一般,上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憋闷着,却又隐隐的像是在酝酿着、爆发着什么。
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面对着冷月那双寡淡却清冷的脸,幽深却坚定的眸,一瞬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宁静。
江听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此刻正酝酿着一颗种子,一颗和这个世界、整个礼教全都悖然而驰的种子,这颗种子默默的在他心底最深的土壤里扎根,然后一点一点的成长着。
终有一日,会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终有一日,会改变这个世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冷月和江听白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隔着一段距离坐着。
江听白生平第一次,在冷月的身边,不想要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坐着。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表面虽然是平静的,但却宛若大海一般,平静的海面之下,此刻却是汹涌浩瀚的波涛。
片刻,江听白也慢慢抬起头,朝着窗外那轮弯月看了过去。
冷月如钩。
冷宫凄冷。
费皇后自从进入冷宫之中,就像是彻底而又完全的变了一个人。
她卸去了一身的华服,不再每日准备精致的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