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姜循着声音进去时,李伯正弯着身子收拾地上的笼屉。
“李伯怎么了?”
李伯边拍笼屉上沾的灰边回答道:“小姐有所不知,前几日听着厨房有动静,我进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他故意顿了一下,
“李伯,你就别卖关子了。”
是不是到了李伯这个年纪,都就变成老小孩了。
“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野孩子,正偷吃我刚蒸好的馒头呢!”
“这小子跑得贼快,上回就没追上,这回又没追上,一转眼就跑不见了。我刚炖好的红烧肉都给糟蹋了,小姐,你说可气不可气!”
夏姜心里挺纳闷的,这周围几乎没什么人家,哪里来的孩子。
“李伯,看清那孩子的模样了么?”
“哪看得清啊,脏得要命,脸比锅底都黑。就脸上那两窟窿扑闪扑闪的能看出是个人来。”
“大概又是个没爹没娘的,怪可怜的。”
“可不,其实我叫他也不是真想打他,这东西咱也吃不了了,还不如让那小子拿走呢。谁成想这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追都追不上。”
李伯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你都喊着要打断人家的腿了,人家肯定得跑啊,难不成站那里挨打呀。
“下回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知道了小姐。”
“对了李伯,咱们的菜地怎么样了,烟叶水管不管用?”
“管用啊,小姐喷的那小块地蚜虫少多了,我一看管用就自作主张又买了许多烟叶,让人把咱们的菜地都喷上了。”
“李叔你做得很好,改日我再补些银钱给你。”
“嗨,这都是分内之事应该的。”
“那行,你忙你的吧,我先去菜地看看。”
“嗯,小姐慢走。”
夏姜先到了种着豇豆的菜地,叶子上还是有大小不一的窟窿,不知道是以前留下的,还是新近咬的。
她又将叶片翻过来细细查看了一番,几乎不见了蚜虫的踪迹,就是还有少量的虫卵残留。
看来还得再喷上一次,不然这些虫卵不久可能还会孵化的。
她又往里走了走,前面一块地种的是玉米,这会儿已经长得挺高快到人的胸口了。
嗯,挺不错的,李伯人勤快,这地里连根杂草都看不见。
夏姜直起腰看向远处,一大片绿油油的秸秆看得人身心舒畅,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棒子还没砍的时候,爷爷总爱拔下来一根,像剥甘蔗一样把外面的皮剥下来。
里面的汁液是清甜清甜的。
自从离开老家,就再也没尝过那种味道了。
一时兴起,夏姜说干就干,咔哒一声把面前的一根玉米秸秆掰断了。
她小心从豁口处把外皮一根一根的剥下来,刚要放进嘴里咀嚼,突然听到玉米地里一阵窸窸窣窣的不寻常的响动声。
夏姜朝那边望过去,只见两旁的玉米杆明显被拨开了,还有几根被折断了倒在地上。
她大着胆子拨开玉米钻进去朝那边走去。
那个小孩?
离她不远的地方蹲着一个小孩,背对着她看不清楚模样。
他似乎也在啃秸秆,并没有发现她。
他身上穿了一件脏兮兮的白色中衣,说是白色,其实快看不出来了,早被泥污沾得面目全非。
头发胡乱地披散在肩上,大概许久未洗了,已经粘成了一绺一绺的。
夏姜还想再往前走,脚下踩到了一根倒在地上的玉米杆,咔嚓一声,惊动了那个孩子。
他十分惊恐地回过头来,一看有人来了撒腿就跑,连那人的模样都没有看清楚。
夏姜紧跟着追了出去,想逮住那小孩子好好问一问他的情况。
岂料小孩见她追跑得更快了,不过到底还是个孩子,腿短,没一会儿夏姜就追上了他,从后面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小孩回过头来,露出牙齿怪叫了一声,又恶狠狠地瞪了夏姜一眼。
“元。。。。。。”
“哎呦。。。。。。”
小孩趁她愣怔的时候,一口狠狠咬在她的胳膊上。
夏姜猛地把手松开了。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他已经拨开两边刺人的玉米叶子朝前跑了,一转眼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了。
夏姜仔仔细细回想着那小孩子的样子,明明就是元元。
脸上虽然脏的很,但五官跟元元一模一样,她不会看错的。
若真是元元的话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如今,他不是还在牢里么?
当时只顾着打听太子的死因,真忘了这个小孩子了。
不行,得问清楚,看他到底是不是元元。
打定了主意后,夏姜就循着他刚刚逃跑的路线一路追了过去。
小孩子到底稚嫩,人虽然没影了,地上还留着脚印呢,也幸好昨日刚下过雨。
夏姜追着脚印一路前行,渐渐地已经追出了自己的农庄,进了后山的林子。
脚印在这儿就消失了,那藏身的地方应该离这儿不远了。
夏姜扶着裸露在外面的树根爬上了山坡,又循着一个稍微平坦的小路朝前寻去。
这会儿夕阳已经将天空染成了橙红色,其间还夹杂着铅蓝色的云朵。
再找不到就只能回去了,等天完全暗下来就太危险了。
夏姜给自己做了个决定,等过了这个山坳,翻到那个山头上再找找看,若是找不到就立刻下山。
她刚走过山坳,打算转到山的东面去看一看,突然从高处跳下一个十分壮实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