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慈爱的神色变得严厉起来,她沉声道“轻扬,祖母说过,你只需当好一个忠心本份的臣子。对于储位之争,你静观其变便是。以后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都没关系,咱们只做一个忠于皇室的纯臣便是。可是,你为什么要相助于林府?要知道,你这样做,不是在算计自个的舅公吗?你是不是忘记了自个的出身?自个的身份?自己与皇上这一丝血脉亲情?”声音饱含指责,严厉不已。
风轻扬闭了闭眼,再睁开便是满满的嘲讽与鄙夷“祖母,有些话孙儿本不想说,也不该说。可是,既然您老人家今天如此严厉地苛责孙儿。那么孙儿干脆就不吐不快了。”
他宽阔的胸膛激剧的起伏着“您也知道他是你的亲弟弟,也知道血脉亲情。可是他呢?他知道,但是不在乎。他表面敬重您这个唯一的长姐,可实际上都做了些什么?”
他站起来,声音哽咽而低沉“爷爷当年为周家的天下丢了性命,可他却对我风家明升暗降,时时防着战功赫赫的风家。将父亲与大伯还有三叔全派往边塞苦寒之地,可有给您留一个儿子在身边?当年雁门关一战,鞑子十万大军压境,父亲仅以三万兵士抗衡。苦撑半个月,死伤大半、缺衣少食。父亲以血书请他派增援,可他次次都压下,下命严防死守雁门关。十万对三万啊,怎么守怎么防?您无数次进宫求情,他见也不见您。后来,雁门关城破。鞑子屠城。他便马上下令严惩父亲,调自己的亲信何郡王前去督战。父亲没有时间喘息,以重伤之身带兵迎敌,被困双虎关。十日之久啊,何郡王坐守城内,不派一兵一卒相助。父亲命自己的亲信拼死送信到京,可他呢?仍是坐视不理。这哪里是叫父亲戴罪立功,分明就是想要父亲的命?”
风轻扬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热意,男儿泪毫无忌惮的倾泻而出。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握紧拳头,继续道“后来,林国公得知消息,冒着违抗圣旨的大罪,私自出兵。星夜兼程赶到双虎关,才救出性命垂危的父亲。可是,从那以后,父亲再也不能站起来。只能终日缠绵病榻之上,孙儿还记得,只要一逢阴雨天,父亲那么一个意志坚强的人。也会被旧伤折磨的痛苦哀嚎不已。他常说,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与惩罚。十年后,他终于郁郁而终,他的脸上甚至有一丝解脱的轻松之意。”
他蓦的转过身,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大长公主“祖母,这便是周家所谓的血脉亲情?这般冷酷这般凉血吗?”
大长公主被他痛苦的质问惊的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二皇子雄才伟略、心胸宽厚。比大皇子不知道强了多少陪,只有二皇子登基,才能成为一代明君。造福天下百姓。我这样做,也只是想不多生事端,最好是免于战乱,让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而已。难道这样也错了吗?更何况,立二皇子为储君是早晚的事,必定不会更改。我们在这个时候亲近林家,对风家来说有利无害。”
他声音低了下去,俯在大长公主耳边道“何郡王阴谋造反。皇上已派曾候爷出兵讨伐了!而且,负责外围的便是顾府的人。在这个时候,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风家相助林家。只有利没有弊。在我们孙儿辈手里能否重振风家,便在此一举了。此事,大哥、二哥、四弟、五弟他们也都赞成。”
大长公主闻言身子不由重重一震,眼里浮起一丝精光。她看了看面前沉稳的孙子,点了点头“好,你说的甚是。你们都是我的子孙,是我血脉的延续。重振风家,好,好啊!你爷爷、你大伯还有你父亲在地下,想必也很宽慰吧!”她站起来,拍了拍风轻扬的肩膀“好,祖母知道了。你们想好了便放手去做吧!祖母老了,也该安享晚年了。有些事,我是该放手了。”她说着,往门外走去“夜深了,早些歇息吧!你没辜负祖母的教诲与期望,是风家的好子孙。”夜风里,星光下,她苍老的身姿依旧挺得笔直。
风轻扬望着自己祖母溶于月色的身影,嘴角浮起一个笑意“重振风家,我们一定能做到。”
林府暗牢内,何侧妃被肚里难耐的饥意折腾得睡不着。
她烦燥的睁开眼睛,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又舔舔干裂渗血的嘴唇。望着暗牢里唯一一扇小小窗户内透进的月色,心里不无凄凉之意。曾几何时,自己落到了今日这般田地。为什么别人越过越好,自己却是慢慢向一层又一层的地狱走去。
她轻轻翻了个身,摸了摸自己残疾的右腿。自己曾经健美苗条的身子,如今却像一具破败的玩偶人一般。
那些曾拥有过的华服,吃厌的美食。
还有他的宠爱,曾在自己肚子里呆了五个月的孩子,还有那个她曾经触手可及的位置。
谁能告诉她,以前的种种到底是她的美梦还是她的恶梦?如今她是梦醒了,还是仍然身在梦中?
如果是在梦中就好了,自己只要醒了,这令自己厌恶、痛恨的一切便会消失吧。
自己仍然身处奢华美丽的宫殿内、穿着最好最美的衣衫,承受他最真最浓的宠爱。自己的孩儿也会一天天健康的长大,成为天下最尊贵、最英俊的王子。
她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月色,痴痴地笑了。
“郡主,郡主,您怎么了?可是饿得睡不着?奴才这还存了一个馒头,奴才给你抛过来?”突然一个饱含忧心与深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