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我就这样没日没夜的赶了大半个月路,我们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村子住了下来。在那里,她成了一位年青失夫的寡妇,而我成了她天生痴呆的儿子。为了让自己更像一位农妇,她晒黑了自己的脸、弄糙了自己的手,强迫自己不梳洗,成天蓬头垢面、披头散发。我也一样,她刻意不让我吃饱,也不为我收拾衣衫,总之,我们很快就比村民更像村民了。有几次我们都遇到父皇派来寻找我的人,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无数次,其中甚至就有护送我们的侍卫长,但他们丝毫没有认出一脸菜色、肮脏不堪、浑身恶臭的我们。”许文闭了闭眼睛,摇头苦笑一声。
“当时我不解,但更多的是害怕。我认为她疯了,我偷跑过无数次,我认为只要我逃出她的掌控,到了县城,对县令道出自己的身份,我就能见到哥哥们还有父皇。可是,她总是在我以为自己就快成功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每次被她抓回去,她都会痛打我一顿,她只要我保证一件事,那就是不再离开她身边。慢慢的,我不再逃跑了,我死心了。直到我十四岁那年,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一病不起。我茫然,又有些欣喜。我居然期盼她的死早点到来g呵呵、、、、、、”许文仰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笑意。
“在她归天的那个晚上,如豆的烛光跳动着。她强撑着身子为自己沐浴梳洗,她居然还是那般年轻漂亮。她又像以前那般温柔的叫我的小名,拉我到她身边搂着我‘孩子,对不起,娘亲对不起你!’她流着泪说着‘今天,娘大限将至,再也不能照顾、保护你了。所以娘今天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答应为娘,以后好好活下去,以普通人的身份好好活下去。’我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要我放弃自己还算尊贵的出身。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但仍是答应了她。因为我太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和解释。它们日夜都在啃嗜着我的心,让我日夜难安。在得到我的保证后,她轻声讲了起来。她告诉我,她的母亲,我的外祖母,本是苗族的圣女。她是一个貌美如花、巫术高强的人。身为圣女,只能嫁给苗族最高的统领苗王为妃。虽然苗王当时已年逾花甲。她却畏于他的权威,仍是嫁给了他作侧妃。但她的心里一直默默喜欢着当时黑苗族的首领,苗王知道后,便派人悄悄暗杀了黑苗族的首领。后来外祖母知道了。便发誓要为自己的爱人报仇。机会终于在母亲九岁时到来,苗王年事已高,几个儿子为了争夺苗王的位置,成天明争暗斗不停。她便伺机下了毒蛊在苗王的补汤里,不成想。苗王妃却误饮此汤,丧了性命。外祖母见事败,便安排母亲立刻逃走,叫她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回苗族。就在母亲逃走的那一夜。苗王病逝,他的几个儿子抓住外祖母,将她活活烧死。母亲一路逃到中原,换作汉人女子装扮,一直东躲西藏。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大侄儿一直在追捕着她。在她十七岁时,机缘巧合救了夫人,便被夫人带进了周府,后来又被抬成了姨娘。母亲觉得给富贵人家当妾,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许可以逃脱被捕杀的命运。但自小的噩梦早已深深缠绕着她,特别是自己母亲活活被烧死的惨状,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在我八岁那年,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大侄儿并没有放弃对她的捕杀,一路寻了过来。她在惊恐之余,终于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假死,带我远远离开。所以,便有了后来她在保定府离奇被杀,我又失踪的事。”许文一口气说到这里,看向英宗。
英宗点点头,脸色倒是和缓了些许“原来如此,怪不得以前苗太妃总给人怪怪的印象。可是后来,你又如何成为了许文,一步步接近朕 ,却又不与朕相认,反而处心积虑地作下这大逆之事?”说到最后,他的神情又阴狠起来。
许文长叹一口气,接着道“母亲死后,我便一把火烧了我们住的院子。因为这个地方给我的只有痛苦与压抑。我依她遗言,将她的骨灰撒向河流山川。然后一个人背着包袱漫无目地的流浪,或许世上众人总逃不过一个缘字吧。世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有那么多的院子,我却随意敲开了许家的门。许家二老都是老实本份的小生意人,他们的长子本来与我年纪相仿,却因得了一场伤寒病逝。二老还来不及走出丧子之痛,便看见了酷似他们长子的我。那年,瑞娘刚满九岁。慈爱可亲的许家二老与天真烂漫的瑞娘给了我家的感觉,我便在许家住了下来,改名为许文。二老待我极好,真心疼爱我,用作小生意赚的辛苦钱供我读私塾。但在我十八岁那年,二老不幸双双去世。我与瑞娘再无亲人,便卖了镇里的小店回到了乡下,一边收着几亩薄地的租子,一边努力读书。我想着,母亲既然要我发誓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我从此后便不再是大周五皇子周立邦,而是平凡普通的许文。用许文的身份考圈名,给瑞娘一个安定富足的生活,待几年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以慰二老在天之灵。可是,老天总是爱捉弄人,在我考举人那年,却不幸身染重疾,不但用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更要三年后才能下考场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接连的旱灾,让田地颗粒无收,我与瑞娘的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我只能拖着病弱的身子无所事事的看书吟诗,家里的生计压在了瑞娘瘦弱的肩上,她白天替人逢补浆洗、晚上绣绣品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