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枝其实在灵州大营内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她刚到时是因为身上有伤,便被戴仲直接安置在军医的帐旁。得知一瓶玉心丹价值四百万两白银之后,每吃一颗号枝就感觉自己的心头肉都在抖,便把外敷的药换了一种。灵州大营的军医倒是很客气,爽快地给了她一种黑乎乎彷如污泥的药,疗效固然不错,奈何不知是掺了什么东西,实在臭不可闻。
她怀着好奇去看军医配药,眼见那花白胡子的老中医眯着眼睛将一只只爪脚狰狞的黑色大虫剖腹晾晒,干制之后碾成粉混进给她的药里……号枝得知原来自己的皮肤每天都在接触这虫子粉,人已经快疯掉了。
待伤口好转后,戴仲始终也没有吩咐她去做什么。她明白了安王想要扣着自己的心思,于是就自暴自弃地整天倒在帐里昏睡。睡醒了便睁着眼看着帐子的圆顶发呆,再不然就是躺在帐子门口晒太阳——弄个软塌,再支张小桌,上面放上茶水、几样难得的果子和椒烤腊肉,除了经常被找事情的兵油子胡乱搭讪之外,号枝的日子可以说得上是有滋有味了。
待她午觉一觉睡醒,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开始想今晚吃点什么的时候,阿若挈策乌从鼻子里发出了鄙夷的嗤声“孤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只见你四仰八叉睡成一摊,毫无反应,左大将还真是会享受人生。”
他背后跟着戴仲的两个亲卫,一副虎视眈眈的表情。因为被猪群糟蹋的灵州大营无法接待所有的清闽卫,所以戴仲便很“客气”地让这位清闽大王单独进了来,一同等着灵州刺史府的消息。
号枝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个玩味的笑“都两天了,你怎么还没回去?那些猪……”
提起这个清闽大王的脸就又黑又臭“左大将且放宽心!孤必将那案犯烹煎煮炸,以报仇血恨。”
他这句话说的到底是要把那群猪烹煎煮炸还是把她烹煎煮炸?号枝神情怔忪片刻,突然转过头,拍着自己身下的软塌示意他坐“哎,大王,你孤身一人进了这灵州大营,真不怕有去无回?”
阿若挈策乌顿时恶狠狠地看着她,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半分想他好的心思?!
“好吧,好吧,恕老朽多嘴……那,除了送那伙蛮平邪教徒来,您老还有什么事?”这还不是明里暗里想让他快走吗……阿若挈策乌感到一阵无力,托着下巴似真似假地笑道“还得把孤到处乱跑的左大将带回去,这次肯定妥善安置在金帐内,再不会粗心弄丢了——或者放在后帐也行。”寇道
此时,那张沾了油水显得娇艳可口的嘴唇里,伸出一条小舌贪婪地舔了舔,然后吧嗒吧嗒地开始讲话“戴小将军,大王,你们也吃啊,盯着老朽看干嘛?”
戴仲也只囫囵吃了个半饱,正在考虑要不要多加几碗咸汤米饭垫垫,听号枝毫不客气地这样说,便用筷子敲了敲桌上的空碗“号枝前辈,您让我们吃什么?”后者便不好意思地笑,惹得桌边一众将领也哄堂大笑起来。
最终是让伙夫蒸了两颗猪心,细细切作了薄片,用黄酒和姜末汆了,热气腾腾地摆在桌上。戴仲挥退左右,亲自为号枝与阿若挈策乌两人泡茶,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若挈策乌明了他有话要说,只把那碗茶端在手里,却不急着喝,“戴小将军是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说。”戴仲微皱着眉,神色在摇晃的灯火中有些难以捉摸“前几日大王送来的书信,已经交由刺史府上了。兹事体大,未听缘由,只得命要灵州大营内拨一部分兵力往蒙州方向拱进,眼见事多繁杂,还敢问大王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话说得,就差直接问他“你怎么还不回去”了。可阿若挈策乌愣是装听不懂,笑道“戴小将军职责在身,事务繁忙。孤难得来俞国境内,自行走走看看便是,不敢劳烦相陪。”
“走走看看”?戴仲暗地里呸了一口,这两天内他派了两个心腹亲卫,日夜紧盯着这位主,生怕他窥去灵州军的什么机密。然而亲卫来报这人只是每天在校场上看看兵丁们的寻常操练,要么就是找号枝叽歪些有的没的,好一派悠闲惬意,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戴仲老早想派人直接给他扔回清闽雪原……
“嘛,戴小将军如果很忙就随意去吧,老朽会负责给清闽大王作陪的。”号枝嚼着猪心,含含糊糊地说道,甚至还对戴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此话出口,阿若挈策乌盯着她看了几眼,便“呵呵”冷笑起来。号枝也笑,笑得嘿嘿的,给戴仲心里笑得直发毛。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总有种号枝和阿若挈策乌是一丘之貉的预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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