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墙之隔,有人开怀大笑,却有人郁愤于心。
冠芳居。
见前来为明独秀看诊的大夫起身告辞,阳春连忙过去送人,并将封了银子的小包递给大夫,连声道谢。
待她回到房中,看到秀阴沉如寒潭般的神情,刚才礼节性的笑容再维持不住,统统化做惴惴不安。
见她进来,明独秀沉着脸寒声问道:“大夫刚刚又说了什么?”
“回秀,没、没什么。”其实大夫是叮嘱她,二秀脸上的指印虽然淡得差不多了,但身上的淤痕还得有些日子才能消退,让她注意掌握秀的饮食,不要误食了凝淤之物。但阳春又怎敢对迫不及待的秀说出真相。
“那怎么去了这么久?!”闻言,明独秀勃然作色,怒气冲冲道:“他开的什么方子!都五六天了,我身上的淤痕一点都没消u才问他,他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好生调养,什么大夫,分明是招摇撞骗的庸医!”
见秀发怒,阳春心里格登一声,连忙跪下说道:“秀,您本来就娇身贵体,皮肤细嫩,以前又从未受过伤,所以淤痕才迟迟不曾全部消退。但今早奴婢为秀擦药膏时,亲眼看见已比昨日又淡了一些,相信用不了几日,秀的皮肤就能光洁如初。”
明独秀向来最是爱惜容貌身体,前几日白受了顾夫人那顿打,本就将之视为奇耻大辱,现在见伤痕迟迟不消,心中积累的怒气不由越来越深。
盛怒之下,她一边狠狠咒骂着明华容,一边在房内胡乱砸摔东西。阳春看得心惊胆战,但却不敢劝阻。
直到古色古香的紫檀博古架上已然空无一物,胸口起伏不定的明独秀才喘息着坐在绣榻上。
无论多么美丽的人,心怀怨怼时面孔都会显得扭曲狰狞,即使是艳冠帝京的明独秀也不例外。阳春只看了一眼,便急急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但明独秀却注意到了阳春匆匆收回的目光,登时又发作起来:“你过来!”
阳春战战兢兢走到她面前,冷不防被她用力一推,重重跌坐在地。地上散落着不少碎瓷残片,她这一摔倒,顿时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了手掌与身体,鲜血缕缕流出,疼得她泪如泉涌,却不敢呼痛。
明独秀冷冷看着贴身侍女惊惧交加的面孔,心中那口恶气稍微消退了一些:“你为什么摔倒?为什么受伤?”
“奴婢……奴婢不小心打碎了秀心爱的汝窑花瓶,惊慌之中自行……自行滑倒,所以才受了伤……”阳春疼得连声音都变了,却不敢不答。
明独秀哼了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个答案。亲手揭开镜袱,看着原本欺霜赛雪的面庞上,隐隐绰绰的几道淡青指痕,她脸色又重新难看起来。
“只是让那贱种就此嫁人的话,岂非太便宜了她!”明独秀思索片刻,提笔写了封信,交给一名贴身丫鬟:“你差人将这封信送给外公家的大表哥。”
然后,她又打发另一名丫鬟:“去找夫人院里的桐影,让她去找孙姨娘,就说是夫人的吩咐,让她……”
分派既毕,明独秀出神片刻,脸上的狠意慢慢淡去,重新带上惯常的爽朗笑意。
她起身离开绣榻,环视了下一片狼籍的房间,语气轻快地说道:“阳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将房间弄成这个样子。念在你服侍多年的情份,我暂且就不追究了。我现在去四妹妹处探病,在我回来前,你务必将房间打理好。”
“是……秀……”阳春坐在一堆曾经价值不斐的精致摆件残片中,忍痛答道。当看到明独秀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她才虚脱般瘫软下去。
次日早晨,明华容照例去给老夫人请安。
白氏自和明守靖吵翻之后,一直推病卧床,除了女儿之外谁也不见,亦不再过来请安。而老夫人辗转从下人口中知道那天她说的话后,不禁重又生起了对这个二儿媳婆家的妒恨,不但当时狠发了一通脾气,每日小辈们过来请安时,还要含沙射影地数落一番。
这天明华容刚到翠葆院,远远便听见老夫人的声音:“……老二房里,就你和周氏是好的,不比那个,只会让我堵心。只是怎么就子息不旺呢?你自从生了五丫头之后,这么多年都不见动静。但周氏却更不如你,连个女儿也没有,教她以后怎么办呢。”
看到明华容过来,老夫人便不再提这些子嗣的话,含笑招手让明华容坐到她身边的小凳上,细细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又叮嘱她天越发冷了,外出多加衣,屋里也该多添些炉子等语。
虽然知道老夫人对自己的疼爱并不纯粹,几分利用几分真心,恐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明华容听到这些话时,心中还是涌起一片淡淡的暖意。
一一应下老夫人的叮嘱,明华容又向先自己一步过来的孙姨娘行了半礼,问了声好。
明华容话音未落,孙姨娘已连声陪笑问好,又找些家常话来嘘寒问暖。这份显而易见的殷勤劲儿与往日大平相同,明华容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只见孙姨娘今日打扮得十分鲜亮,深绿妆花过肩缠枝莲纹缎大袖披风,下衬鹅黄绣花裙阑褶裙,右手一个镶红宝石戒指熠熠发亮,与髻上所戴的嵌红宝石金缕丝头围遥遥呼应,和她柔美端庄的容貌甚是相宜。令人不禁猜测,明若锦之所以那么爱打扮,与这个穿衣极有品位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