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子竟然还敢理直气壮地责怪自己,莫夫人不禁也恼了,将他拉到旁边的背巷里,罕有地厉声说道:“住口!你为了那个明独秀不惜扯谎,哄得我去白白闹了一场没脸,平白给人家送去多少把柄,连他家大女儿也来奚落了我一顿。你是嫌我今天丢的脸还不够多、非要继续折腾下去,把你的事情也抖落出来才甘心么?!”
听母亲提起这事,赵和远才收住了作势想要冲进明家的脚步,但面上却一派阴鸷:“我说过是明独秀先写信约我的,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证据呢?”莫夫人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若不是怕人听见闹笑话,险些就气哭了:“你就算扯谎,也要编圆一点啊,扯什么傍晚送信,被人家一条条反驳回来,直打得我老脸生疼!转头出了门,你竟还敢和我掰扯这事!”
赵和远亦是一阵气苦,道:“我也不知为何最后来的会是他家另外一个秀,更不知道那封信是哪里去了,但千真万确,我说的半句不假!”
辩解间,他回想起昨日午间先后遇见明家姐妹的情形,蓦地灵光一现,自以为得计,立即说道:“我知道了!昨天我见到她们姐妹时,那个行四的与独秀言语间很不对付,像是有仇似的。我当时也没在意,现在想想,说不定是独秀想惩治她一下,所以借了我的名头将她四妹妹约出来,之后又传信给我,假装是她自己与我相约。晚上突然来小屋搅局的那个什么姬公子,肯定也是她找来的人!那封信多半也是被那人趁乱拿走了!只有这样解释,才说得通!”
他越想越觉得这才是真相,但莫夫人却分毫不以为意,只疲惫地摇了摇手:“什么鸡公子鸭公子的,你又扯到哪里去了。这事到此为止,你别再胡掰了,快随我回家去安分待着,我明儿立即请人过来提亲,催他们快将婚事办了,省得夜长梦多。”
其实事情真相如何,赵和远也并不在意,他关心的只是能否娶到明独秀。当下听母亲如此说,也顾不得继续猜测,脸马上又板了起来:“母亲,除非你替我说来明独秀,否则我绝对不会娶那个明霜月的!你如果执意要让她过门,休怪我闹出什么事来。”
若非还在外面,莫夫人简直想扇他几个大嘴巴子:都快二十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明事理q天的事他也是从头看到尾的,难道就不明白如今若不将明霜月娶回来,明家必定不肯善罢甘休么!而且纵然将人娶回家里,也要防着被她发现了不对吵嚷出来。这时候不去操心这些,反而一昧不依不饶念着明独秀,这是要作死么!
但她素来是惯宠这个儿子的,又怜惜他受了伤,兼知道这儿子以前虽是看着不差,但最近性情大变,执拗劲儿上来了极是阴狠,如果强硬拒绝,只怕要立即发作起来。略略一想,便放缓了语气劝道:“刚才咱们刚进去时,那场景你也看到了,明独秀正和她表哥跪在一处,后来我们吵架时,她表哥还处处维护她,帮腔来骂我们。他两个的样子,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独秀既已和别的男子有了首尾,难保还有些不清不楚的,你又何苦总惦记着她?先前我去看了明四秀,她模样生得也不差,而且还精通琴棋书画,想来是位贞静的才女。这类女子最要脸面、最讲体统,你娶她进门后只要待她好些,她自对你千依百顺,纵然发现了你……也不会去和她父母说的。届时岂不省心干净?”
她将利害得失都剖析明白了放在台面上,见赵和远听罢眉关紧锁,以为他是听进去了,连忙又加了把火:“再者,如果真如你所说,昨晚的事全是明独秀一手策划,那这丫头未免太过毒辣深沉,就算勉强让你娶了她,届时你一个降不住,咱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不如还是明霜月好拿捏些。至于明独秀,就让她和她表哥过明路、送作堆去罢!”
她自以为劝住了赵和远,孰不知,他听到明独秀与白章翎如何如何的那些话后,外表平静,内里早是惊涛骇浪。一想到自己一见倾心的佳人多半就要成为别个男人的妻子,而且说不定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那男子可以轻易做到他或许永世无法做到的事情,向本该属于他的佳人肆意索欢,赵和远心中便掀起了滔天恨意,心内想的都是如何料理了白章翎,再得到明独秀,种种阴暗念头皆是扭曲而疯狂。
他打小在边关长大,向来视人命如草芥,以前或许还有几分顾忌,讲究些许礼法。如果是在从前,就算对心上人求而不得,也不至于如此固执得近乎扭曲。但他如今性情已然大变,变得愈发狠戾阴鸷。加上明独秀是他近二十年来唯一看入眼的女子,亦是他受伤后首次对某件事生出一定要得到的执念,自不肯轻易放手。
他知道向来对自己千依百顺的母亲顾及颜面并种种事情,这次不但不会帮自己,反而会多加苦劝,说不定还会去信向父亲告状。想到这点,虽然怀着满心的疯狂想法,赵和远表面上却逐渐平静下来,向莫夫人微微低头,说道:“母亲,儿子明白了。”
莫夫人只当自己当真说得儿子回转过来,当下连连点头,心中一松,说道:“儿啊,你明白就好。你且放心,日后明家秀过了门,我必帮你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的,让她安心侍奉你一辈子,决不让其他人知道你的事情。”
听到母亲屡屡顾忌自己的隐疾,赵和远眼中阴鸷之意更盛,外表却不露声色:“多谢母亲,让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