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衣昏睡了两个时辰,于未正时醒了。她慌张地坐起,看见自己衣物整齐,身上未有被侵犯的感觉,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出了声。
门外有人闻声开门。
仇水看她醒来,喜得转身叫阿娘,竺衣听着那句“阿娘”睁圆了眼,急忙下了床。她看到对面的二间屋里已经住了人。巨大欣喜带起胸口起伏,她跌跌撞撞跑过去,果然看见阿娘正坐在床上张望。“阿娘!”她大喊一声,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在扑进阿娘怀里时,终于心满意足地又唤了声“阿娘……”
阿娘去摸她的小脸,她的软发,高兴极了:“娘出了寨子就想看看你,那柸先生说你难得休息了,小床坐不下两个人,我这才没法过去!”她去拍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阿水也说你床小,我又不能离床,所以你看,出了寨子还熬过这个把时辰才看见我的竹子。”
竺衣往她怀里拱,余光瞥到了站在门口的左柸,她抹过小脸,不去看他,只对阿娘道:“阿娘我晚上跟你睡,我会老实点不压到你的。”
仇水笑话她:“多大的人了,还缠着大人睡觉?”
阿娘亲亲竺衣额前的发,“再大也是娘的宝,娘一直陪你睡。”她将竺衣的小脸从怀里扒出来,捧着细瞧:“人家说把你眠杀蛊断了,要我说,断的好!你看,前面不是睡了会儿吗?这往后阿娘再陪着你睡睡,肯快就能把梦魇驱走。”
竺衣听到梦魇二字,笑意僵了下。阿娘看她嘴巴伤了一处,担忧地问:“这小嘴怎么回事?”
她身子一凉,已经进得屋来站在她背后的左柸代她答话:“今日在林子打猎,摔到了。”阿娘一拍她的小手,“怎么马马虎虎的。这一年多都在打猎,身上磕了多少伤了?”
竺衣眯眼傻笑地打马虎眼,没有说话,再扑进阿娘怀里,她稍稍看了眼左柸,心中一恸。
胥桉郢过去古寨知会了竺柏千被杀一事。竺腾动怒,不知是为竺柏千的死悲痛,还是为他对竺衣做出的龌龊事感到丢脸。许是之前竺桥的死刺激了他,如今又死去一个儿子,刺激加深,他疯言疯语,要为儿子报仇。他找来时,脸色涨得通红,左柸冷看着他,说他尽管折腾,倘若还有人胆敢欺辱竺衣,他不介意屠寨。
竺腾不清楚左柸有何势力,但杀子之痛他若不予追究,在寨中不知有何脸面而言。想他寨中近三千人,左柸的人未到四百,他心里暗暗计较对策……快穿之虐渣手册
这一夜,竺衣虽然没怎么入睡,但有阿娘在身边,她抱着阿娘的腰身,努力闭着眼睛混沌地找周公,不至于有梦魇缠身。鸡鸣时阿娘醒来,见她羽睫轻轻眨动,拍了拍她。
竺衣睁开了眼,眼下一片青色。她伺候着阿娘如厕,后仇水烧好了水喊她洗漱用早。将将洗漱过,她感觉脚踩在地上仿佛虚飘着,狠狠打了几个喷嚏,开始剧烈咳嗽。一个没注意,人倒在地上,吓得阿娘惊声叫喊仇水。这忽然的病疾,来得迅猛,以至于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不能下床了。
昨日着凉她没放心上,于此刻终于加重。
阿娘让仇水煮药,左柸第一时间听闻她病倒,以不染阿娘为由,将她接回自己房中,请坟山过来诊治。坟山在一旁捣药研粉,那铜钱随着他的动作不住地砸在后脑勺。竺衣浑浑噩噩中看到,还能笑出来。
因竺衣已有食不下咽症状,为她祛风散寒的同时,还要给她开药治她虚寒呕哕。那坟山口中嘀嘀咕咕:“半两细辛去叶,抓二钱丁香研而为末,配柿蒂汤送服一钱,如此,治她饮食不下。”竺衣仔细聆听,他又嘀咕:“抓出老夫子中原取来的鬼督邮为她杀百精蛊毒,好祛风化湿……”
左柸看竺衣好似感兴趣,为她换过额上的湿帕,温声道:“觉得有趣,等你好起来跟着叔父学。”
竺衣咳嗽两声,一张小脸烧得通红,闷声说:“我西离育蛊小能手岂能输了他中医。”
坟山听言,转头咋呼:“怎的?现如今老夫可正是在用你看不入眼的中药材为你祛病痛,你还瞧不上眼?”
竺衣一哼,哑着嗓子驳他:“你方才说什么‘鬼督邮’‘杀百精蛊毒’我可都听着了。那不是专门跟我药蛊对着干吗?我说您先前为何对药蛊如此执着,原来是要借去研究与之相克的药材去了。”
坟山知晓她这是玩笑话,故意装作计较的小气模样:“有本事你现在就喝你的蛊药去……”
“叔父!”左柸打断他,“她还在病中,您勿与她相争,烦请尽力治她。”
坟山贼眉鼠眼看了看两个年轻人,笑得一脸了然。
他觉得,左邀那老匹夫是该为独子不娶之事放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