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第四天了,他们……还未回来。”弦端低声地说。
田穰苴皱了皱眉头,说道:“勿急——只才四天,不是约定五天为限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再等一等,对么?”韩衡满不在乎地说完,一双眼睛骨碌地直转——作为越国人,韩衡第一次来到齐国,对齐国的国都街市极感兴趣,津津有味地观察四周:不愧是强国之一,人来人往,真是繁华呀!
无视精致的丝绸和稀罕的皮衣皮服,韩衡东窜西跳地玩耍,忽然两眼一亮,钻进一所卖有海鲜海鱼类的商贩前,直盯那些奇形怪状的鲜亮贝壳看去——太有趣了:用手轻拍一下张开的贝壳,那贝壳马上就机智地闭合!
“这是甚么?——能吃么?”韩衡拾起一块贝壳把玩:颜色漂亮且有光泽,大小相当均匀,应该没毒罢?
岂止能吃,都能当作装饰品了好么?
那商贩默默地打量韩衡,见他一身邋遢,似乎很穷的模样,便强忍不快,耐心地回答:“此乃扇贝,自是能吃,只这价格……”
那商贩点到为止。
韩衡拍了拍又脏又破的袖子,恍然地记起他已身无分文。
无奈地,韩衡扭过脸去,对田穰苴喊道:“衡想吃这个!”
田穰苴和弦端赶来一看,简直想要扶额——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皆知韩衡年过三十,却依旧长有一张少年的面孔,不知情地,还以为他真是少年!
这厮用他那张嫩皮子,捉弄了很多人。
平静地注视少年可怜兮兮的眼神,田穰苴一点也不为所动,淡定道:“不需要。”
韩衡:“……”
韩衡垂下头来,好不可怜。
那商贩看得都不忍心了,用隐晦的目光斜视田穰苴,犹豫再三,咬了咬牙,又叫住那少年——手抓一小块贝壳,那商贩将之塞进布袋里,快速道:“这一小袋便送与你罢……记得常来呀!”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原来,那商贩见少年言行不俗,误认这位少年是新来的,一时陷入窘境,认为他能很快地立足临淄,便特意留他一副好印象,以期今后他能再来买他的货品。
“一定,一定。”韩衡笑眯眯地保证,答得可诚信了。
那商贩还不晓得他被韩衡给戏弄了,一个劲儿地高兴极了。
田穰苴等人实在很想叹气,却又不便拆了韩衡的台儿。
于是,田穰苴暗地道:看来,今后若有机会,定要来此多逛一逛。
田穰苴一行人肆无忌惮地逛街,丝毫没有察觉已有不少齐国平民们在暗地打量他们——这也难怪:谁让田穰苴这一行人穿着十分破旧呢?
或许他们自己没有感觉,但在外人看来,他们仿佛是一群好几天都不曾换衣的流民,浑身风尘仆仆,头发也散得厉害,唯一可取之处是脸庞比较干净。
吕邗姜和她的侍女们混在人迹,默不作声地观察田穰苴等人。
且不提吕邗姜本人是何心情,单看四名侍女人,反应各不相同:
揉了揉双眼,侍女冬多直觉自己眼花——看错了罢?看错了罢?……如此想着,揉眼数次的冬多却最终确定她没看错后,几乎是担心地望向自家的姬子,暗生警惕,准备随时拉住吕邗姜,生怕她一时冲动,做出甚么无可挽回的惨事!
侍女秋诗直盯田穰苴,脸上又惊又喜,身体微微一颤,直指田穰苴的身影,差点叫出声来——
侍女秋必一如往常地拽了一把秋诗,打断她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并用隐晦的目光瞪了一瞪秋诗,只差没骂道:糊涂!你想给姬子增加多少麻烦?
侍女春言目光一闪,时不时地看向吕邗姜,期待吕邗姜能够说些甚么。
吕邗姜却直直地盯住田穰苴的背影,死活不肯上前相认。
两方人马就在一方知情、另一方不知情的状况下,无声地对峙。
许是田穰苴等人太过瞩目了罢,很快地,便听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说道:“恩主?恩主?——是您么?……”
那声音充满嘶哑,显得主人公似是经历了一场恶斗似的。
在场所有的人们寻声望去,就见数十名侠客一般的护卫们,全都带伤,非常狼狈,却架不住满脸喜意,齐齐地冲来,连滚带爬,一见田穰苴,宛如遇见再生父母,个个喜泣道:“恩主,恩主,属下终于见到您了!……属下不负所望!”
田穰苴几乎愣了一愣,待到看清来人,赫然激动不已——扶住为首的那名护卫,田穰苴沉声道:“很好,很好,你们回来了……”
一群落魄的男人们便在集市一角抱头痛哭,也不知是为了甚么。
或许是为了重逢罢?
想看又不敢看,路过的齐国平民们带着好奇的心情,偷偷地窥视那群落魄的男人们。
那群落魄的男人们似是记起恩主与下属的关系,还想行礼,却被田穰苴阻止。
于是,他们索性大大咧咧,毫无羞耻地行个简单礼后,再上交各种物品。之后,这群落魄的男人们面面相觑,哈哈大笑起来——
引得旁人也会心一笑!
然后,田穰苴仔细地检查相关的通牒之类,以防丢失,更在无意之中,对上了吕邗姜的视线。
田穰苴:“……”
心下一跳——
惊喜来得太快,以至于田穰苴都觉他在做梦!
他看到了谁?
吕邗姜!
他的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吕邗姜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他!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