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事儿——”晏非打个激灵,想也不想,头也不回地叫道,“为父遇上大司马了!”众人寻声望去,便见一名体格魁梧的壮汉跑了过来。
那壮汉约长七尺七寸,三十余岁,肤色微黑,一脸短髯,虎体猿臂,彪腹狼腰,急急地赶来——伸出长臂,那壮汉轻扣晏非的两肩,喊道:“阿父,你又在说胡话了!”
语调竟夹杂一丝痛心。
那壮汉抬起头来,目光恳切,又对田穰苴说:“抱歉,阿父早年受了刺激,逢人就喊‘大司马’,都已喊出病来!”
晏非听罢,脸红脖子粗,怒道:“为父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那壮汉好脾气地哄道,“阿父,你累了么?……儿子扶你回屋歇息罢?”一边说着,一边用抱歉的眼神瞟向田穰苴,那壮汉似乎在说:对不起,俺家老爹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照顾俺家老爹。
晏非使劲地吼道:“胡说!为父不累!你快放手!”
奈何那壮汉的手腕好似镣铐一般,晏非怎么挣,也挣不开!
众人:“……”
吕瑞姜木木地瞪着那壮汉,心里不下一千遍地咆哮:啊~晏非也就算了,这家伙又是谁?——晏非之子么?……他很有名么?为甚么我都没有印象呢?
吕瑞姜微感风中凌乱,三观再被刷新:她开始怀疑,她看了一本假的历史!
——或许他们只是历史洪流里的尘埃罢了?……许是没达到田穰苴那种高度,因而历史没记下他们,也未尝可知也。
田恒眯了眯眼,置手旁观;吕邗姜皱了皱眉头,看向田穰苴;田穰苴收到吕邗姜的眼光洗礼,上前一步,阻止道:“慢着。”
那壮汉果然听话地住了手去,咦道:“何事?”
田穰苴深呼一口气,说道:“你是谁?”
那壮汉道:“俺是他儿子,他是俺老爹!”
努了努嘴,那壮汉表示晏非是他的父亲。
田穰苴“哦”了一声,不赞同道:“身为人子,你怎能如此对待你的父亲?”
那壮汉一头雾水,问道:“俺怎么对待俺爹了?”
田穰苴道:“你父……你爹不想走。”
入乡随俗,田穰苴顺势地改了口。
那壮汉挠了挠头,苦恼道:“非是俺不愿意,实是俺爹他有病啊!”
“你才有病!你才有病!”晏非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伸出一只手来,揪住那壮汉的耳朵——那壮汉“哎哟”地痛叫,却不敢过分挣扎,讨饶道:“老爹,老爹,你轻点儿!俺耳朵要被扯下来了!”
晏非哼道:“揪了这么多年,为父可没见过你的耳朵真的掉了!”
抬起头来,晏非道:“他是晏慈——老朽那个不成器的不孝子,总说老朽有病!”
众人嘴角抽了一抽,颇为想笑,却又不敢笑——忍了片刻,吕邗姜小声道:“晏老,还请您放开他罢?……他似乎知错了呢?”
晏非道:“看在你是大司马内人的份上,老朽便放开他。”
言罢,哼了一哼,把手放下。
晏慈,那个壮汉,捂着双耳,哼哼唧唧,哀怨地盯住晏非,似在担心晏非犯病犹不自知。黑化的主角你要不得
——还别说,晏非教子有方:晏慈礼仪,十分周正。
田穰苴心下一动,扶起晏慈,温声道:“无需多礼——苴还要叨扰府上!这段日子,苴携内子暂居此处,若有不便,请多海涵!”
“暂居?”晏慈晕晕糊糊,只留有一个念头:大司马驾临寒村啦!大司马驾临寒村啦!大司马驾临寒村啦!……
晏非笑眯眯地注视儿子和田穰苴友好相处的模样,欣赏片刻,圆场道:“好啦!好啦!大司马初来,应是累了罢?——咱们便送大司马回府罢?”
说得有模有样,似有其事,奈何若让晏慈见了,必会失笑:如今的大司马田穰苴府邸乃是一座寒舍,刚刚打扫完毕不久!
众人同意,迈开脚来,刚走几步,便见吕邗姜仍站至原处。
“怎么了?”田穰苴立即奔向吕邗姜,把手一伸,搂住吕邗姜。
吕邗姜脸色一红,却清了清喉咙,朗声道:“诸位先回去罢?——邗姜有事要与夫君说。”
夫君?
晏慈怔愣原地,半晌才应该过来——这位漂亮的姬子已是嫁了人去,正是嫁给了大司马。
无意之间,瞅见晏慈略感失神的吕瑞姜,则摇了摇头,无声叹道:完了~炮灰你收敛一点!你和女主角是没戏的……
“你又在想甚么?”田恒轻敲吕瑞姜的脑袋,把她拉回神来。
“无事,无事。”吕瑞姜故作俏皮,吐了吐舌头,“既是这样,咱们走罢?”
挥了挥手,吕瑞姜拽着田恒,率先地冲向前方。
随后,晏非也拽走晏慈——
“混小子,别以为你傍上大司马了,你爹就会轻饶了你!……”
晏非一边拽晏慈,一边骂骂咧咧,声音渐渐远去。
目视晏非他们离开,吕邗姜方把视线转回田穰苴的身上。
嗫嚅嘴唇,吕邗姜轻皱了眉头,表情有些为难,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有甚么事要说?”田穰苴体贴地询问。
吕邗姜道:“你……后悔么?”
后悔?
田穰苴脸色一变:后悔甚么?——后悔娶了你么?
眼见田穰苴的神情不太对劲,吕邗姜忙道:“你当年后悔辞去大司马么?”
——原来是这件事啊?
缓了颜色,田穰苴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