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充耳不闻,只是继续装成伤势没恢复的样子。而他的话语也无法对我的精神构成压迫。反败为胜,绝处逢生,死中求活,这是我的拿手好戏,或者说,必须是。任何时候,我都不可以放任自己在战斗中陷入沮丧。
去死吧,无面人;你完蛋了,无面人;到此为止了,无面人……这些话我早已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不会死。我反反复复地对自己强调。我不会死。
他一边大笑,一边突进而至,并且向我发起了最后一击,“去死吧,无面人!”
死亡的阴影终于真切地笼罩了下来。
我不会死。我继续在心里重复。而且,有底牌的,也绝非仅他一人。
虽说故意借助生死危机,以摸索更高领域的做法,是“魔道功法”,但,魔道功法就魔道功法吧。到了生死关头,正道魔道也无足轻重了。况且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派人士。我借助这迎面而来的死之阴影,有意识地,并且成功地,唤醒了潜伏在我身体里的更高领域的残余因子。而在我的主观感受中,终于重新出现了那片遍布齿轮和杠杆的世界。
同时,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他所谓的最后一击。他像是大吃一惊,没料到我的动作并未受到伤势的拖累。而我则抓住了这个破绽,将手伸了过去。
人体有齿轮,世界有齿轮,那么机器肯定也有。当然,这台动力装甲并不凭借齿轮和杠杆进行工作,但这不妨碍我以这种角度去观察它。我所观察到的“世界的齿轮和杠杆”,也不过是相对于现实世界的某种隐喻性的东西,而非真实存在的东西。然而,若是能够影响隐喻,那么也可以达到影响真实的目的。
当我的手触碰到装甲的时候,我“看到”了装甲内部的几个关键齿轮,被我渗透进去的力量给击落了。
这种隐喻性质的变化,在现实世界中又会如何演绎呢?我不得而知。
徐言古连忙后退,又停止下来,似乎没感觉到什么问题,然后嘲笑道:“好不容易得来的攻击机会,你只是摸了我一下?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法伤害到装甲,所以自暴自弃了吗?你……”
他一边说,一边操纵着装甲向我走来。但忽然,装甲像故障一样顿了顿,然后重新前进,却又僵硬地卡顿了。
“怎么回事——”他惊愕不已地说。
趁着他吃惊的时候,我又迅速地抢到了他的身前。他大约是想要反击我,但装甲却不听使唤。我直接抬起手,抓住了他装甲的手臂,然后往下一拽。在我所看到的隐喻世界中,我仅仅是用暗劲破坏了几个维持装甲坚固性的齿轮;而在现实中,则反映成了装甲的手臂被我整条撕扯下来的结果,连他本人的血肉手臂都暴露出来了。
他又惊又怒地大叫起来。正当我想要连他本人也从中拽出来的时候,他勉强操纵着装甲迅速后退,然后启动背部的推进装置,以极快的速度逃跑了。
周围的结界看上去也被他取消了。
我穷追不舍地尾随在他的身后。与他上次逃跑的速度相比较,他这次的速度慢了不少。或许这里面有我之前破坏的齿轮的功劳。拜此所赐,我数度地逼近了他。每次逼近,都能够卸掉他一部分装甲。而他则拼死逃跑,本体暴露在外的部分越来越多。
当他终于停止下来的时候,他躯干上剩余的装甲也总算是无法再组成整体,更加无法起到推进作用,纷纷掉落在了地上。
我们已经回到了蚁群地下水道据点正上方的施工场地上。
此时站在我面前的,再也不是黑色的动力装甲,仅仅是一个孱弱的,戴着铁制面具的老人。
他喘着粗重的呼吸,回头看向了我,“你——”
我没等他废话,直接用手臂击穿了他的胸膛,并且握碎了他的心脏。
*
徐言古倒在地上的尸体流出了更多的血液,而血液则逐渐在地面上汇聚成了血泊。
这具尸体让我感到哪里存在既视感,同时,我想起了徐盛星曾经提到的,小学时的他所目睹的“徐言古之死”。当时的徐言古就是用匕首刺穿自己胸膛来自杀的。
这与昔日的二重身徐福倒是同样的自杀方式。
不,这不一样。我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两者之间有着某种决定性的差异。
我暂且搁置了这个念头,将注意力放回现实中。徐言古或许还没有死,他之所以会在临死前逃回这里,或许是因为这附近有他准备的转生体。
虽然附近十米以内既看不到仪式符阵,也看不到其他人,但上次也说过,“转生体必须在十米以内”这个条件是可以巧妙地满足的。
十米以内,不仅可以是平面的十米以内,也可以是立体的十米以内。
我猛地跺碎了地面,然后降落到了位于地下的蚁群据点里。确切地说,是据点里的某个看着相当宽敞的房间。才一落地,我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个老人正在背对着我逃跑。
我正要追逐上去。就在这时,以我为中心半径五米的地带,倏然立起了一片泛着橙色光芒的结界,而我则被关在了里面。这看上去似乎就是之前的“无形结界”,只是此刻被有意压缩成了相当狭窄的形态。而老人则停了下来。
我似乎中了陷阱,但是,我没有慌张。在看到自己处于结界内部,而他则处于结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