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还满脸恭敬敬酒的陈明,面上立即转了颜‘色’,跳上船头大喊:“哪里来的不长眼的腌臜畜生,没有看到大老爷们在这里喝酒,还不快快让开去路!”
高进看向对面‘花’船,式样一样的船,船头甲板上同样也是一桌,同样围坐着一群秀才打扮的人,只是看上去面生,不是东林书院或经常来书院的,想来是最近慕名来听书院秋季会讲的外地秀才或监生。
话说对面的‘花’船甲板上,围着桌子上坐的一群人是松江府学、华亭县学、上海县学、青浦县学和金山卫学结伴前来观摩东林书院秋季会讲的生员(也叫秀才),会讲结束后直接来了船上喝酒作乐寻开心。
人群中的华亭县诸生范昹一听对面骂人的,用的却是华亭县的方言,抬头细看原来是董家的家奴陈明。
范昹不快的向身边华亭县同学陆兆芳、郁伯绅、姚瑞征道:“当遇到什么强人,竟然是华亭县七品编修家的看‘门’狗陈明,不用想,董祖常这个恶棍主子肯定在。”
喝了已经是半醉的郁伯绅,心头一把无名火高举三千丈,按纳不住大骂道:“董祖常,你也不出来管教下你的刁奴!”
喝的正起劲的董祖常意外的听见家乡话喊自己的名字,站起来一看,原来都是本府的生员同学,哈哈大笑道:“原来都是本府的同学,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过来喝一杯如何?”
郁伯绅喊道:“吾等已经喝了一个时辰,不胜酒力,要回客栈歇息了,谢谢董兄的好意!”
本是虚应的董祖常也不再相邀。
都是本府的熟人,客人不再争执。
两边的船夫相互骂骂咧咧的,错开船头,两船擦着帮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相互撑开了去。
陆兆芳长叹口气:“董其昌虽然只是个七品编修,可是毕竟做过太子的老师,在地方上也算是个人物,少惹为妙啊!”
“你父亲好歹也做过正五品的万州刺史,名义上比董其昌官职大,怎么现在在华亭还不如董家!”,上海县一生员奇道。
“陆家人丁单薄,不如董氏家族人多势众,为官吏者众,在华亭可是一霸”,陆兆芳举杯自饮一杯。
“华亭县的米铺、粮铺大多数都是董家的,还有很多刁奴主动将自家主人的田献给他家名下,逃避税赋,董家居然能够坦然受之,久之必受其‘乱’”,姚瑞征摇头道。
“董其昌一手好丹青,品行为何如此不堪,上回听说给一商人题字,说好润笔一千两银子,结果愣是少给人写一个字。”
“为了补上这个字,董家硬生生的将润笔费加到两千两,来求字的商人在华亭县的客栈里跳着脚的骂了两天,我在松江都听闻了”,松江府学的一名生员笑道。
“这算什么,我亦听闻董祖常曾带着一求字的人回家,在董其昌书房,当面看着老爷子写下一副字,美美的挂在家中,不想一日有人带董其昌去其家玩乐,方才发现上次看到的老爷子是假的”,青浦县学的生员哈哈大笑。
“董其昌品行如此,其儿品行更劣,手下刁奴陈明,居然在董府前修起了一所大宅子,真是蛇鼠一窝”,范昹叹气。
众人低声耻笑,言语间,船头已靠近码头。
“莫管他,天‘色’不早,吾等回去歇息,不与这般小人计较。他日吾等若得功名,一定要做到家国天下,救时拯世”,郁伯绅慷慨道。
“好似说家国天下,救时拯世那小子,刚才正与董祖常一起喝酒”,范昹拍桌道。
“斯文败类,沽名钓誉之徒!”,满座人等大声共同叱责,下船隐在夜的黑幕中。
与此同时,被骂为斯文败类的高进正和董祖常等人坐在船头,惬意的吹着风、听着曲。
董祖常有意无意的提起自己老爹的字画,可惜在座的没有人表示有求购的兴趣,也就自己住口,转过神来发现绿珠倒有几分姿‘色’。
一曲听罢,董祖常大声道:“弹的好,过来,爷赏你一杯!”
绿珠欠了欠身,抱歉的笑道:“这位大爷海涵,喝了酒,怕是弹的不好,让各位爷失了雅兴!”
陈明在一旁高叫道:“我家公子叫你喝,还不快喝,喝的好,老爷高兴,自然少不得你的赏银,莫要不识好歹。”
绿珠止了笑,款款上前,‘欲’去接董祖常手里的酒杯,董祖常却伸手一牵,反把绿珠拉入怀中,一把抱住,将酒杯放在绿珠‘唇’前,道:“小美人,喝一杯!”
绿珠也是欢场的老人,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张口喝了酒,笑脸盈盈道:“奴家包夜很贵的!不知公子有无真心。”
董祖常哈哈大笑,放了绿珠,对桌上众人笑道:“有趣!有趣!”
高进看着周顺昌、周宗建、黄尊素、李应升四人,一个个面有不忿之‘色’,哈哈笑道:“陈管家,你家老爷醉了,扶回房去歇息。绿珠,今夜你就陪好这位公子。”
绿珠溜圆闪亮的眼睛看着高进,高进无动于衷的看着老鸨,道:“今夜银子可够?”
老鸨满脸谄笑,大声道:“够了够了,干什么都行!”
高进一指陈明,对老鸨道:“给陈管家也安排个美‘女’。”
董祖常看着眉开眼笑的陈明点了点头,大声道:“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很急‘色’的一把拉着明显不情愿的绿珠就进了厢房。
老鸨乐呵呵的笑着带着同样心痒难挠的陈明走了。
高进举杯,看着面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