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完了宾客,干爹和二叔一家围着爷爷坐在一起,看席位不够,我默默的跑到一边跟程大哥一家坐一起了,程大哥一家和师父父母坐一起。我紧紧的挨着莹莹姐,有些拘谨。
开席之前干爹先起身讲了几句场面话,而席面上,程大哥的父亲一直在跟师父的父亲讲着年轻时候住一个院子的事情。我才知道,他们三家不只是同住一个院子的关系,在爷爷那一辈还都是一同当兵,拜把子的交情。
师父的爷爷在战场上受了伤,先几位兄弟过世,程大哥的爷爷是百岁归天,也就干爹的父亲独留人世。估计是看到了昔日好友的儿孙满堂,爷爷今晚有些感触,我看他的兴致也不是太高,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
是啊,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呢,送走前人活到最后的才是最孤独的吧。
说到程大哥他们小时候的话题,我也竖起耳朵津津有味的听着。那些没有我的师父的过去,我一个细节都不想放过。程大哥的父亲有声有色的描绘着他们小时候掏鸟蛋,打架的事情大家都笑的前仰后合。
此时我留意到师父母亲的神色确实若有所思。
讲到一半,程伯伯突然停了,疑惑道:“欸?你们家的罗楠小子呢?今年也三十好几了吧?怎么没见着一起来?”
我顿了一下,小心的查看着桌面上大家的神色,程大哥没有表情,罗伯伯倒是黑着脸不作回应,只有罗伯母苦笑着迎上来:“在国外呢,出国好多年了。”
“出国?”程伯伯不可思议道:“我不是听说在北京干导演嘛?”
程伯伯话音刚落,罗伯母手突然颤了一下,手里的碗重重的掉在盘子里。罗伯伯见状干咳了两声,继续黑着脸,摆明了不想再谈。
程大哥赶紧出来打圆场:“爸,这个虾味道不错,您快尝尝。”
程伯伯不理会大哥的转移话题,继续一脸愤慨:“怎么了!我又没说错!他不是在跟你——”
“爸!”
程大哥一声呵斥,那股商场上慎人的气息不自觉释放出来,整个桌子上的人都被他吓的愣住了。
罗伯母两眼放光的盯着他:“老程,你是有我们家楠楠的消息吗?”
见事态不对,程大哥赶紧打圆场:“今天是给三爷过寿,您老提之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干嘛?罗叔婶婶你们别介意,我爸是太久没见到你们了,有些高兴的过头了。”
“宥宵你是不是也知道?”
罗伯母把目光放到程大哥身上,不自觉的站起身来。
程大哥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罗伯伯黑着脸,不怒自威:“坐下。”
罗伯母不理会,径直的往程大哥这边看来。被罗伯伯粗暴的拉下来,见程大哥要说话,严肃的说:“我们不关心那个逆子,谁也不准打听!这种人就应该在牢里关一辈子当初就不该把他弄出来!”
牢里?我瞪大了眼睛,师父,师父坐过牢?
场面陷入了一阵静谧,明明闹哄哄的酒店,却安静的连根针掉下都能听到。
“两位老哥哥,不让弟弟敬你们一杯?”
干爹浑厚的嗓音打破了这一切宁静。
在座的所有人都迅速反应过来,程伯伯和罗伯伯纷纷站起来,“哈哈哈哈老马,你新电影什么时候上啊?我们还等着给你包场呢!”
“哥哥们埋汰我呢么不是,哪儿能让你们包场,到时候我包场请你们看!”
老人们聚在一起相谈甚欢。
然后刚刚那场闹剧就好像没有发生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掩盖过去。
罗伯伯的态度让我后怕,他那副和师父老死不相往来的表情让我不禁瞎想,师父在遇到我之前,和家里是能有多大的矛盾?大到十年彼此都不闻不问,大到孩子的近况都不想打听,大到老人身体是否安康也漠不关心。
还有坐牢……
罗伯母被迫掩盖情绪,看她强颜欢笑,我一阵心酸。这场争执里,又是谁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几位伯伯欢笑着一饮而尽,干爹喝完酒把马一郎马次郎还有瑞瑞都吆喝过来,给他们介绍。马次郎出生的晚,他们都是不知道的,倒是看到马一瑞惊吓了一下:
“瑞瑞都长这么漂亮了?”
马一瑞跟在干爹旁边羞怯的笑着,低头的时候还不忘蔑视的瞟我一眼。我不予回应,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成家了吗瑞瑞?”罗伯伯继续问。
干爹头疼的甩甩手:“结什么婚啊,大女娃一个,舍不得离家!”
“你老马有福,儿女成双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要是生了个闺女我也乐意养她一辈子!”程伯伯打趣道。
干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喜滋滋的,见程伯伯说到他心坎上了,正笑的不亦乐乎呢。
我斜眼横扫着整个桌面上的人,程大哥和莹莹姐安安静静的看着几位长辈叙旧,被点到名时也乖巧的应和着。
罗伯母脸上的愁闷让我看的心里难受,生怕一个憋不住就冲上去告诉她罗楠后天就回北京,你见他的话我可以帮忙!
但是我又不敢,只能随便找了个由头跑出来。
师父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骨肉相连,血脉近在咫尺,可是依然能够冷漠的说着不挂念。师父要是知道了,心里该有多难受。
我坐在酒店门口的花坛里,环顾了一圈见四周没有人,偷偷摸出一个烟盒。抽到一半,我面前的光亮突然被一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