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突然打开,我赶紧迎上去:“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紧紧的锁着眉头:“还在抢救,老人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都在下降,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重回抢救室后,我转头看着马次郎:“次郎,你给你二叔一家打电话,把他们都叫过来。”
马次郎愣了一下,“哦…哦!”
一大帮人围在手术室外,焦灼的不得了。杜立安给我递来了一杯热水,“要不,先让老爷子回去吧,这么大年纪了老这么熬着也不行啊。”
像是听到了杜立安的话,爷爷冲我们这边扬手:“我没事,我顶得住!”
我表示无可奈何的摆摆手。杜立安又说:“那咱们去买点宵夜回来吧。”
“行。”
杜立安示意关婆婆:“妈,我们出去给你们买点吃的,这边有信儿你给我打电话。”
关婆婆点点头。
出到外面,杜立安小跑着追上我,“别担心,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我回过头,朝他感激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奶奶真的会没事吗,我又不是小孩子,连我姑且都不用这么烂的谎言和马次郎说话了。
“杜大哥,你说…人为什么要说善意的谎言呢?”
“唔……也许是想替那个人承担一部分痛苦吧……”
“可是……是痛苦还是挫折,堕落还是成长,不应该是由当事人自己决定自己消耗吗?”
杜立安愣了愣,似乎也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可你不觉得让一个小孩子来分辨痛苦与磨难,太残忍了吗?”
残忍?我笑了笑,没有人生来就一定被保护在温室里不去体会这些成长,有的东西,注定只能自己扛过。
“真正的残忍其实是在步入成长的年纪里不被你们认可的担当吧”
他一怔,眸里多了一丝深层和些许意外。他仔细的盯着我,“什么意思?”
我冲他笑了笑,与他并肩往前踱步,却一直陷在回忆里。
“我11岁那年,老家地震。我被救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我这个家完了。我的爸爸没了,我的妈妈也没了,我连都不敢哭,只会担心下一顿饭要怎么解决。”
旁边的身影突然一僵,他似乎愣了许久,才又重新与我答上话。
“抱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只是经常发呆,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我耸耸肩,像是在说什么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在原地,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什么破碎的东西。
这种眼神让我觉得真他妈糟糕。
“唐乙…………”
我避过他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那个时候根本没时间哭好不好,我们那批人被送到成都,每天都很忙。因为原本的福利院装不下那么多人,我们要帮忙置办宿舍,教室,一大堆事情。晚上那些小朋友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我也不哭,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害怕了。”
“害怕?”
杜立安意外的重复着我的话。
“嗯,害怕我以后是不是就要这样,要在这里无父无母的像个流浪狗似的过一辈子。每天都在想,我应该怎么办,有时候想到晚上都睡不着。”
杜立安若有所思看着我:“你后来,就遇到了他?”
“嗯”
我点点头,却又突然沉默下来。
“准确的说……在那之前就认识他了。但是他把我接出来以后,我就更没时间哭了。”
“为什么?”
我无奈道:“你说我跟他非亲非故的,人家能把我领养了,也能把我抛弃不是,我得想方设法不让他抛弃我啊。听说他很优秀,我就努力学习变优秀,不敢…不敢让他失望,让他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这么多年,唯一在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变优秀,唯一苦恼的事情就是怎么样可以变得更优秀。”
杜立安走到我面前定下,沉沉的注视着我。
“你已经非常非常优秀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目光锁在了某个地方。
“可我发现我错了,我越优秀,反而把他推的越远。”
而我,已经没有那份力量支撑我再去变得怎样优秀了。
这些年啊,真的过得太累、太累了。
思绪拉回来,见杜立安依旧以那份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我,我继续若无其事般的:“所以啊,成长可能需要一辈子,但长大其实只需要一瞬间。这几年我都没有为地震的事情哭过,只有去年,回w市拜祭的时候,才真真正正的反应过来,啊,原来我的家已经没了,这些年不是在做梦。”
杜立安目光灼灼,看我的眼神里布满了同情和怜悯。
我看不得这种眼神,把视线移开了。
但是又忍不住把心底的这份怯懦抒发完。
“杜大哥,你知道吗,人在天灾下面真的非常非常渺小。我爸妈尚且还能分辨出人脸,有好几万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办法辨认他们的尸体,好几万啊……”
似乎我主动挑起的这个话题过于沉重,让他没办法往下接,杜立安沉默了许久,也只是安静的跟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我有些后悔把气氛弄的这么凝重,这些多年来,还是我第一次主动谈起这个话题。地震当时,我的一些情况。
这些东西,就连他没有说过。
以前一直认为是没有用的,它只会让我陷入过去的伤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