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急救室前,艾瑞克和刘雨晨还在原地,这时还多了两个人,马一瑞和马一郎。马一瑞显然刚下飞机,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看到我来,他们迫不及待抓住我,“警方怎么说?”
我看了看对这边漠不关心,紧紧盯着急救室的艾瑞克,淡淡的说,“如果黄键被查出是精神疾病的话,判刑可能不长。”
“怎么会这样……”
写《恶人传》的时候,我研究过很多无差别的相关案例,如果情节不是特别严重的话,罪犯是很容易利用这个疏漏逃脱法律的制裁。
黄键四年前虽先对我施过暴力,但没有危害到我的生命,不算情节严重,但今天……我看着眼前的急救室,突然说不出来这句话。
“我不关心他能判多久,只要陆柏青能好起来。”
马一瑞和马一郎听到这句话,都识相的坐回了原位,可面对依旧无动于衷的艾瑞克,我突然酸意上头,好像,明白了他眼底的怨怼是怎么回事。
“艾瑞克”
听到我叫他,艾瑞克条件反射似的往我这边倾了一下耳朵,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这种感觉让我的等待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
“我、对不起,我刚刚看了监控,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向陆柏青解释。真的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是,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该让他替我承受这些,也、也不该在他替我承受这些的时候无动于衷。我知道说这些没有用。我对不起他,如果、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会用我的下半生来补偿他。”
我突然叽里咕噜讲一大堆,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见我还如此隆重的向他鞠躬,艾瑞克也吓了一跳。
他站起身,把我扶起来,脸上的怨气依然在,但是更多的是疲累和无奈。
“说完了?”
我怔怔的点了点头。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我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刚把头抬起来却冷不丁挨了艾瑞克的一耳光。
“艾瑞克!”
马一郎和马一瑞被艾瑞克的举动吓到了,就连刘雨晨也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脸上挨了耳光,也不敢觉得委屈,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话都让你说完了,补救措施也提出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反正lae醒来肯定也不会怪你,要知道,他是个就连你杀了人都能包容的人,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不是个十恶不赦的王八蛋?”
“我……”
“艾瑞克,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姐——”
“不用你管!”
艾瑞克冰冷的眼神将正要上前的马一郎吓得不敢动弹。“她是你姐?她还是我带大的!”
“做事从来不想后果,黄键跑了就跑了,警察是干什么的,用得着你们英雄救美伸张正义?偶像剧演多了吗?我们这么多人替你们担心大半夜还守在病房门口,他妈妈远在柏林给我打了多少电话,就连阿曼达就在担心他说是不用他让百分之十股份了愿意作证!不光要打你,等他好了我也要打他!你自己说说你这巴掌挨的亏不亏!”
“不亏。”
艾瑞克见我认错态度良好,到嘴边的话突然又不忍心说出来了似的,怒目圆睁瞪着我,瞪着瞪着,自己的眼睛突然红了。
“我从来没打过你。”
“我知道。”
如果不是特别生气,艾瑞克也不会这么急眼。这一次……就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更何况是他。
“这一巴掌是替他妈妈打的,你们做事不考虑后果,担心的永远是老人。”
“你也是老人。”
“……是啊,我可不就是老人么。”
听到艾瑞克的话中带着戏谑,我对上他的目光,发现眼中的东西柔和了几分,双双仿佛对上了某个磁场,破泣笑了。
艾瑞克的这一巴掌仿佛有加血的功能,起码我的状态不那么悲观了。干爹和干妈相继又来了医院一趟,把他们送走后我看到了埋伏在医院门口的记者群。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反正不太好受。
就如同这个漫长的夜晚一样,不太好受。
陆柏青已经进去十个小时了。
而现在已经是6月27号早晨的10点。
世间万物恢复了生机,医院外面来往上班的人群照常进行着平凡又简单的一天。
医院里面,带着绝望与希望的境地矛盾共处着。
绝望也好,希望也罢,都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在抢救室的门打开的那一刹,注定了我们是无法与这两项遭遇和平共处的失望。
以前看电视,里面的台词总会说到“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每次看到这句台词我总会忍不住翻个白眼迅速换台。
可此时此刻,我和艾瑞克不约而同,“好消息!”
“抢救过来了。”
我们双双雀跃之时,却依旧保留着一丝力气,让我们迎接下一个“坏消息。”
“不过……可能要恢复很久才能恢复意识”
“什么意思,要多久?”
“这个不好说,身体机能好的话可能半年一年,身体状况不好的话,也有可能三年五年。”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是植物人?”
“我们已经尽力了,不过他还年轻,康复的好的话是很有希望醒过来的,你们家属做好陪护工作,平时多陪他说说话,唤醒他的求生欲,他是能听到人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