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二月十六夜里,沛县,王家嫡夫人诞下一名女婴。在这孩子嗷嗷啼哭之时,王夫人趁着众人不注意,一跃跳到后院的小池塘中自尽了。
县丞王松柏害怕夫人跳河损了自家清誉,便将此过错推给了尚在襁褓中的亲生女儿。一时间,整个沛县皆知,王家女大有异,甫出生便克死了自己的亲母。
列国皆知,南梨北棠历史悠久,却最为古板,崇敬仙道鬼神。
次日清晨,便有王家长老提出,要处死此女,以防其祸国殃民,为害人间。家族中无人敢有异议,于是李管家便出了城,寻了一远近闻名,道法高深的道士,择一日子将此妖女祭天。
那个老道士算了算,定了二月十九酉时处死这个尚连一口母乳也没喝过的女婴。
不过在二月十八,沛县变了天。
国师大人在二月十六日晚占星象,看见南梨沛县凤凰涅槃降生,必有贵女降世。老国师连夜上路,日夜兼程赶到沛县,叩开了县丞王家的府门。
成老在朝野威望极高,就连君主姜景都要敬他三分,惧他三分。只不过历代以来,国师皆是闲云野鹤般的人,没有军政社稷大事,决不发声。
十八日清晨。
“咚咚咚……”王家门前传来敲门声,这声音不疾不徐却略带压迫感,极有分寸。
“咚咚咚……”门依旧是未开。
时辰太早,天还半黑着,寻常人家应还没人起身。
门房中有年轻稚嫩的声音:“谁啊?谁有事找县丞大人吗?”
“本座南梨国国师,想要拜会县丞大人。”国师拦了身边欲作答的小童,亲自回了话。
一个门童哪能想到国师大人能降临于小小沛县呢?
“休要胡说,趁着府里守卫没来,快些离去吧。”门童似是惺忪未醒的样子,连忙欲将人赶走,“不然县丞大人可饶不了你清早闹事。”
国师身后的领头侍卫倒是个急性子,走上前去,竟是一刀便将王府大门的锁给劈开了:“成老,事急从权,您先请吧。”
成国师掸了掸手中拂尘,低声一语:“不得无礼。”便抬起头加快步伐踏进了大门。
王家宅子不大,是寻常县丞的规格。
县丞王松柏此刻正在贴身侍婢崔莺儿房里酣睡,突然被整齐如一的脚步声惊醒,吓得滚下床铺。刚要踢开房门大骂,眼见一仙风道骨的老道带着一群人闯进来。
王松柏再没见过世面,见到这样大的排场却也是下意识阿谀谄媚。见来人身上不起眼的灰白道衣袖口竟秀着两只仙鹤,不由得大惊。
在南梨国,仙鹤乃是当朝国师专用的神鸟,寻常人物万万不敢触碰分毫。
那么自己眼前这位老者,竟是……
想到这里,王松柏竟是不由自主的双膝一软,将欲下跪,却被这双苍老的手一把扶起。
“请问二月十六日子时,是否有一名女婴降生?”苍老的声音从他头上响起。
“大人赎罪,大人赎罪。我王家万万不敢沾惹妖女,已决定在明日将其祭天以慰神灵。国师大人饶命!”成老拦不住王松柏,他还是扑通跪下咚咚磕响头。他肥硕的脑袋撞在青石板地上,发出的声音沉闷却音量巨大,想必是怕极了使了十足十的力气。不一会儿,血便印在青石板上,鲜艳极了。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饶是国师超凡脱俗,听到这话也急了。
顾不得国师的身份与多年淡泊的教养,成老竟然径直闯入后院,在院中家丁的指引下来到了已故王夫人的院子,连连叹气:“差点酿成大错!”
只因生下来未喝过一口母乳,就来白水也不曾喝过一口,此刻这女婴的哭声都已衰弱了,还有气息着实是个奇迹。
成老见此女,热泪盈眶,三两步捧过并不厚实的襁褓,将这个女婴高高举过头顶,扑通跪下,对着微曦的天空大喊:“南梨有幸,恭迎天女降临——”
身后的仆从侍童见此举,都跟着乌泱泱跪下,本就不大的屋子显得愈发逼仄。不过人一多,立马变得和暖些了,国师高举的女婴哭声也响亮了。
“天女千千万万岁——”成老国师激动的泪流满面,一双高举的手差点抖了抖伤了所谓天女。
“天女千千万万岁——天女千千万万岁——”身后的仆从也跟着大喊磕头。
这事儿闹到这里,王松柏总算是意识到遇到什么情况了。
这个不祥的妖女,不不,是亡妻所生的可爱的女儿,竟是个贵女啊!
而自己却差点……
这可是老国师所说的什么天女啊!
这一生,成败生死在此一举……
王松柏哪能真心叩拜,心中想的全是他此生的荣华富贵。
国师大人进行完了参拜的仪式,连夜修书回杨都禀明此事。
只因南梨国千百年来从未有过天女降临的实事,只在古籍上有过传说,一时间在仪制和规定上难以周全,大家都有些手忙脚乱。
王松柏早已将事情摸的清清楚楚,却仍是委婉说:“大人,小女可是有任何问题?”
国师的仆从手脚倒快,不知何处找来了玉兰牡丹桃李杏各色花朵,连带着花枝制成一小小花篮,铺满了厚厚的洁白梨花花瓣。没见过世面的王府家仆何曾见过国花白梨花,见此花不由得惊叹出声音。
成老虔诚地将女婴轻轻放在花篮中,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小管银丝仙鹤银管,轻轻打开盖子,将罐中清露给女童服下些许。
“老朽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