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因为体内眠蛊所感应到的感觉不会欺骗她,这是她第一次读到他内心的情感,令她开心,或是说,令她感觉幸福。
烛渊看到龙誉猩红的双眸,再看到她的无声张唇,眼神寒了一分又一分,从怀里取出一支细颈小陶瓶,将两粒黑色的药丸倒到手心里,动作毫不温柔的塞进了龙誉嘴里,而后就蹲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地静静看着她。
龙誉微微往后昂头,让自己眼里的湿意尽数倒回去,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原本瘫麻的四肢有了感觉,不禁试着动动五指,再试着抬起手臂。
忽然,她张开还残留着瘫麻之感的双手扑到了烛渊身上,将双臂环在他的脖子后,烛渊因着她这突然一扑,重心不稳往后跌坐在地,龙誉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烛渊微微蹙眉,“臭,又脏,多少天没洗过澡了?”
“我就是一辈子不洗澡,阿哥你也得闻!”龙誉像个无赖一般将脸窝在烛渊冰凉凉的颈窝里,难得地觉得鼻子有些酸,那还没有完全倒回眼里去的湿意又有了冒出来的迹象,只见她还故意将脸在烛渊的颈窝里蹭了又蹭,发现自己不但身体能动竟是声音也有了,虽然有些沙哑,却还是笑着继续哼声道,“我就是脏,也一辈子赖着阿哥!”
“我以为阿哥不会来的。”龙誉幽幽说着,将烛渊的脖子搂得更紧了,眼里的湿意再也无法控制,汩汩冒出,湿了烛渊的颈窝,龙誉不仅没有抬头,反而将脸在他颈窝里埋得更深,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伴着感伤,又伴着开心。
在这山洞里的七天时间,她从没有坚信过他一定会来找她,她虽知道他在乎她,却不知道这份在乎在他心里究竟能占几分重量,并非她不相信他,而是她觉得若是把她和他的仇恨摆在一起,她或许根本不及他心中的仇恨更重要,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在乎何时有变,更随着这七日时间一天天缩短,洞口依旧如常,她就愈来愈觉得他不会出现。
她甚至觉得,他所表露出的对她的情感,不过是要假意,不过是想要取得眠蛊的力量而已。
可就在刚才,他出现在洞口的那一瞬间,她那仿佛一瞬间停止了心跳的心,感受到的是他内心无可掩饰的紧张与慌乱,与他平静外表完全不一样的惊慌,只是这些紧张担忧与慌乱在见到她的那一刹那全部归于平静,只因她的安然无恙。
这是她体内眠蛊所感应到他的内心情感,他这样的人,能给她这样的情感,她觉得够了。
“阿妹,让我想想,我发现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烛渊仿佛没有听到龙誉的话一般,任由她紧紧搂着自己,感受到她滴落在他颈窝的湿意也不在意,只坐在冰冷的地上神情严肃地说着他自己发现的问题,“自从遇到阿妹,我就总是需要找你,初见你时是我去找你,第一次让你下山采药时也是我找你,放你离开圣山后我还是去找了你,你去中原久久未归,依然还是我去找你,这次你突然失踪,还是要我亲自来找你,阿妹,你说,你还要我找你多少次才够呢?我年纪大了,可经不起阿妹这么折腾我。”
收到独空给他写的信时,他便知道她出事了,而且是她一个人应对不来的事情,他第一次慌乱了,不同于她去中原的那一次,而是没来由的慌乱,令他都震惊自己的反应。
她在他心里,已经占了不可失去,谁人都无法替代的位置,无眠蛊无关,只与他的心有关。
“阿哥这是嫌我给你惹的事多吗?”龙誉将自己眼里的湿意在烛渊的大氅上抹干净,将头靠在烛渊肩头,对着他的颈窝开心地笑着吐气,“我要阿哥找我一辈子。”
烛渊冰寒的眉眼瞬时在一汪温柔中化开,他依旧没有接龙誉的话,而是将紧贴在他身前的龙誉轻轻推开,抬手解开系在自己脖子下方的大氅的系带,而后拿住大氅的顶端,手腕微微转了转方向,将大氅披到了龙誉肩上,再亲自为她将系带系上。
龙誉眼中已没有湿意,但是两眼依旧猩红得很,此刻她低头看着烛渊正在替她系系带的双手,笑问道:“阿哥不是嫌我脏吗,怎么还舍得把自己的披风给我披?”
“阿妹不是要粘着我脏我臭我一辈子么,可这让我适应还需要一个过程,不过是提前感受一下而已。”烛渊将系带系好,回答得一本正经,好似在回答什么异常严肃的问题一般。
龙誉再一次笑着扑到了烛渊身上,笑吟吟道,“好阿哥!”
或许他没有甜言蜜语,或许他不会将任何感情都表现在脸上,可她知道,他将他心底所在乎的情感化作了一举一动,却还不忘贱言贱语将他的温柔掩盖下去,这是个别扭的阿哥。
而她,正好喜爱他这份可爱的别扭。
“我以为我来到会看到一具丑陋的尸体。”烛渊将双手撑在地面上,以撑住龙誉的重量,没有抬手回搂她。
“若是阿哥会看到尸体,那阿哥自己早就也是尸体一具了。”龙誉也不在意烛渊的双手放在哪儿,贴着他的身体搂着他的脖子微微昂头看他,笑得有些得意,“阿哥是不是太紧张我,以致于忘了眠蛊是生生相惜的吗,我若死了,阿哥肯定也会到地下去找我的。”
烛渊沉着脸不说话,他的确是太过紧张慌乱了,因为那场大雪困了他整整两天两夜,可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