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
当后勇团全体战士穿着土灰色的八路军军服整整齐齐地站在韩烽面前时,韩烽的确有些傻眼,感慨,恍然,仿佛在自己面前站着的这支队伍,与新三团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姜龙一行在队伍最前方傻笑着,老班底们都期待着看到团长韩烽脸上的笑容。
然而并没有,韩烽的脸色有些发黑,随即是臭骂:“瞧你们这出息,做样子好歹也把功夫做足了再说,姜龙,你小子那胸口的纽扣都被挤开了吧?还有筐瓢,咱们身材小没关系,不怕死,能打鬼子就成,你看看你自己,都快把这军服穿成长衫了吧?”
韩烽貌似是真生了气,脸色一直板着,姜龙一行讷讷,不敢言语。
“都愣着做什么?谁出的主意谁把事情给老子摆平了,立刻回去把自己衣服给老子换回来。”
孙书在怯弱中硬着头皮道:“团……团长同志,我们穿……穿八路军军服,只是想想告诉您,我们……我们……”
韩烽打断,望了孙书一眼:“孙书。”
“是。”
“你小子回去把毛病改改,别一说话就紧张,一紧张就磕巴,你好歹也是咱们后勇团的人物,总不能连个话都说不利索吧?”
孙书苦笑,“是。”
韩烽接着望向姜龙一行,姜龙等老班底整整齐齐的站成一列,向韩烽敬礼,异口同声地高呼:“团长——”
韩烽当然知道这声称呼代表的是什么意义,姜龙等人平日里都是按照果军的习惯,尊称自己为团座的。
再加上今天后勇团的兄弟们穿着八路军军服站在自己面前,代表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韩烽的心底,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触动。
当他再把目光向全体战士望去的时候,后勇团的战士们如同姜龙一行老班底一样,异口同声中高喊:“团长——”
韩烽用目光死死的盯着姜龙一行,半晌,看的姜龙几人已经是浑身不自在,这才沉声道:“谁的主意?”
筐瓢连忙挺直了身子,像是标枪一般笔直地站着,目不斜视,心中也是暗骂:这帮不讲义气的家伙,可别把老子给捅出来了。
事实是,没有人揭发筐瓢,可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老班底们在同一时间把目光汇聚在了筐瓢的身上。
筐瓢:……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哟,一群龟儿子的。”
韩烽似笑非笑地盯着筐瓢,也不言语,筐瓢却立马败下阵来,举着手告饶道:“团长,我错喽!”
韩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筐瓢一喜:“多谢团长。”
“回头把兄弟们的脏衣服洗了,这一个个衣服脏的也太不像话了,万一再长了跳蚤,一传十,十传百,咱们后勇团可就成了跳蚤团了。”
姜龙、李家胜一行大喜,连忙应道:“是。”
筐瓢:……
韩烽再看向所有的战士,朗声道:“兄弟们,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
我其实并不叫武烽,也不是武军的胞弟,这些事情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还是那句话,咱们是一起从战场上一路厮杀过来的,你们是我的兵,更是我的袍泽兄弟。
咱们的袍泽之情,那是一起从战场上打下来的,不管以后怎样,我韩烽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为难大家。
你们也同样不能因为我,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仓促的决定。
八路军整体是什么样的一支队伍,我不敢明确的告诉你们,可你们若是跟着我,以后过的日子,不发响,不发衣服,有的时候一日两餐都做不到,空着肚子和小鬼子打仗。
另外,军纪严明,绝不像大家习惯的那种纪律。
打鬼子是最常见的事情,我们处在敌后战场,四面八方全是鬼子,从早到晚睡觉你心里都不会踏实,谁也不知道自己第二天会不会就死在战斗之中。
这是其一,我并不想瞒着大家。
其二,我曾经就和大家说过,有一天你们明白你们是在为谁而战斗,是在为谁而流血了,那个时候你们才不会迷茫,那个时候你们才不会胆怯。
而那个时候,即使你们不做出今天的抉择,其实你们已经是和我们八路军志同道合的兄弟姐妹了。”
“好了,我也不长篇大论了,什么慷慨之词,不过就是愚弄他人的自以为是,我就说这么多,道理你们自己去想。
我还是那句话,今天谢谢大家了,但是选择权在于你们自己,不要急着下决定。”
韩烽说着就准备转身离开。
副营长孙书这个时候代表大家开了口,别看他平日里唯唯诺诺,说话紧张又结巴,可是真正能够说到点儿上的,在老班底之中,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孙书高喊,这一次竟是神奇地不结巴了,“团长,衣服是我们发的,但是穿不穿全是兄弟们自愿的,您说过,行动大于一切话语,这是我们后勇团兄弟们自发的选择。
您说的对,我们以前就是溃兵,地老鼠,躲在最阴暗的地方,过着最肮脏的日子,我们没有理想,也看不见明天,我们只想着每天去偷,去抢,去要,去讨,找到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在浑浑噩噩中不带一点思想的睡死过去,每天就是这样重复着,日子久了,我们感觉自己就像是朽了的木头,全身都生了虫,连动也不想再动一下了。
您不知道,都说人是自私的,可有的时候我们自己都厌恶自己,恨不得有一把刀从天上掉下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