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东海到底是干什么的?”
庄赦最终还是在吃饭的时候,把这个问题摆在了云陟明面前。
经过了前几天的旅程,他此时对云陟明这个女人的疑问,已经达到了顶点。巫祝、大鱼,这两个他不甚熟悉,但是应该没人比他还熟悉的东西,此刻在云陟明身上交汇。而最为可疑的是,她没在京师待几天,就选择了直奔东海郡而来。庄赦自己也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疑心病太重,但是这个女人,就像是知道自己要来东海郡一样,先自己一步坐上了马车。
他怀疑,这个人一直在跟踪自己。
云陟明看着庄赦严肃的眼神,也收起了平时一直含着半抹笑的那种故作高深的表情,眼睛往周围扫了一圈“我来查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东海大鱼。”云陟明剥了两粒花生塞到嘴里“您又是为了什么事呢?我也不信您真的是为了钦天监取文书才来这边的。”
“我?我是受人之托,来查案的。”庄赦心想,这个女人一直跟他藏着掖着,自己自然不可能一次把所有信息都露给她,说的越模糊越好。
“查案?钦天监还要查案?新鲜事。什么案子呀?”
“老案,有几位老人家要我来这边帮他们探探虚实。”
云陟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查老案。”
“辛苦倒是不辛苦,也算是为主上分忧,”他叹了口气,看云陟明的神情,似乎已经是被他骗过了。不过讲道理,他并不算骗云陟明,他的确是来查老案的,也就是靖元九年的巫蛊案,也的确是一位老人家让他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说到这里,他又对云陟明要去查的大鱼的事情好奇起来,非要说的话,那不就是一条大鱼么?有什么可新奇的?
他微微向前探身,压低了声音“云姑娘,我有件事,不知当不当问一问?”
“您说。”
“这大鱼,究竟有什么稀奇的?去年的事情了,到今年,已经烂光了吧。”
云陟明笑着摇摇头“您知道,龙生九子的事情吧。”
“知道,龙神泰丕与古帝鏖战三百年,后来议和,泰丕生下九子供古帝使役,古帝以九龙子定九州。这不都是神话故事么。”
云陟明咂咂嘴,又吃了两口花生“可不止是神话故事,根据清明世的考据,龙子在几次改朝换代中都举足轻重。”
“呵,怪力乱神的东西,就算是真的,那大鱼和这龙子又有什么关系?记载中,那可是‘大鱼’啊。”
“是的,上报的时候说是大鱼,可是真的是不是鱼,谁知道呢?”云陟明笑道“十丈啊,外头的城墙有十丈高么?您是钦天监的,您应该比我清楚,各地有大鱼上岸的话,最多报个三四丈,那就已经和城墙一样高了,十丈大鱼,出现在海岸,第二个月就海啸,正常么?”
“万一是本地渔民扒瞎。。。”
“不可能的,肯定有很多人见证,”云陟明甩了甩手“如果没有人看到,怎么可能把这消息抄送到钦天监?”
虽然云陟明说的这些话都带着股证据确凿的味道,但是庄赦依旧觉得她就是在扯淡,九龙子?十丈大鱼?怎么可能是真的?比起这个,他不如去查查卷宗底封留下的雪崖二字的来历。
吃饭的酒馆人多,自然也就消息灵通,他站起身,对云陟明说一声“我去问点事情”,随后便找到旁边的一个车夫。
“大哥,问点事儿方便么?”
车夫正在喝酒吃面,看到庄赦,“秃噜”一下把面吸进肚里,上下打量一番庄赦这副白净光鲜的样子,他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一看就知道这八成是个读书人,有可能还有官身,便恭敬地点点头“您说。”
“东海郡,有叫雪崖的地方么?”
那车夫一愣,思索了一会儿“雪崖?县城里肯定没有这么个地方,到县往下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问问那边那几个。哎!你们几个,知道雪崖这地方么?”
坐在另一张桌子边的几个车夫转过头,想了一会儿,随后其中一人开口道“雪崖?没听说过,薛瞎子村、蚬子村、蟹虾子村倒是有。不过那些海边的村子,去年大水都给淹了,啥也剩不下,这位老爷您打听这些干啥?”
“噢。。。谢谢各位啊,就是想办点事,”庄赦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思索了起来:
雪崖是一个不存在的地名,而读音类似的其他村落,都被海啸给淹了。这种情况下,雪崖,一种可能是形容某处景色的词,也有可能是某种暗号,代指某个东西或某个地方,另一种可能,就是雪崖是某个地名的其他叫法,像刚刚那个车夫举例说出的薛瞎子村,蚬子村,蟹虾子村,雪崖可能就是这些地名的误读的结果。
如果考虑到这两种可能,那可能性就更多了。他需要更多信息,去了解更多事情。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旁边的两个车夫的交谈内容。
“哎你听说了么?郡守府里最近出了桩怪事!”
“啊?咋了?”
“有个算卦的,说是大胤要亡于东海郡,被郡守大人以妖言惑众的罪名砍了,结果这几天,大人一直在做噩梦,梦里也一直是这句话。”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人恐怕也觉得。。。诶不对,你从哪知道大人梦着这个的。”
“我家隔壁的那个婆子,是给郡守府打扫便桶的,就跟我说了大人整天都说这个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