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昆的记忆中,这座文化广场是真实存在的,位置就在健康大街和环城路交叉口的西南角,喜羊羊开发区店的正对面,只是不叫太极文化广场,而是依地名之便叫做健康广场。
杨昆微微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搜索这座文化广场的画面:各种小吃摊点上缭绕的青烟,儿童蹦床、迷你水上乐园、电动小火车上开心的笑声,每天傍晚停靠在便道上的各式车辆和主干道上拥堵的车流,以及必不可少的、广场舞大妈们矫健的身影。
从“锵锵起锵起,锵锵锵锵起锵起”到“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酙满美酒把你留下来”,再到“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杨昆强行把各种令人血脉贲张的背景音乐赶出脑海,将“视线”从广场周边的商铺和店面延伸到一个又一个中高档住宅小区……
短短数个呼吸之间,种种场景、画面、乐感在杨昆的脑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并迅速引申出一个疑问:这座广场不是直到97年的时候,为了迎接香港回归才落成并对民众开放的么?
是早就有了意向,却由于种种原因始终未能建成,还是由于自己的出现,催生了这座文化广场的提前问世?
亦或,二者兼而有之?
听陈树德介绍之后,杨昆才大致想通了个中原委。
这方面的意向或者说想法是早有就的,只是受现实条件限制,始终只能停留在意识形态上。
所谓的条件限制,概括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没钱。
易阳是人口大县,财政供养人口超过2万,其中仅教师就占了六成多,赶上这几年国营企业不景气,经营有方的少,破产倒闭的多,县财政连年亏空,一直靠着本县农信、城信系统的贷款维持运转,典型的寅吃卯粮。
就今年的整体经济形势来看,标准件行业的发展势头不错,其他行业的大小民企也办得有声有色,县财政收入较往年有所回升,但在积重难返的前提下,也只是稍微缓解了一下捉襟见肘的财政支出情况而已。
这也是90年代初,各基层政府机构面临的通病。
县财政紧张,遇到联谊会之类的计划外支出时,就要想方设法从民间筹集资金。
杨昆曾听刘运升介绍过,举办上届联谊会时,县政府就曾“号召”全县中小学教师每人捐赠了30元工资,学生们视年级不同,也有2-5元不等的捐款任务,搞得全县师生、家长们怨声载道,有不少人就通过各种渠道向上面反映情况,险些闹得不可收拾。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今年这届联谊会,筹委会就没敢再向广大师生们下手,而前段时间为了建体育场,已经号召民营企业搞过一次捐赠,再想搞文化广场这种见不到明显经济收益的项目,就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再想贷款吧,县农信、城信系统都给压榨得差不多了,各大国有商业银行又属于直管单位,不怎么买县里的账。
和县财政的无底洞相比,人家更愿意把钱贷给杨昆这样的优质客户。
陈树德正发愁没地方弄钱呢,听女儿说杨昆一次就准备从中行贷出小1个亿来,还想求自己出面担保,肯轻易放过他才怪。
搞清他的用意后,杨昆就很想撒泡尿照照,看自个的头有没有这位便宜老丈人想像得那么大。
冤归冤,该帮的还得帮。
即便不看人家县委书记的金面,也要照顾到陈静的想法。
大不了小蜜了。
打定主意之后,他赔着小心问:“陈书记,按您的意思,准备把这座广场建在哪,搞多大?”
“位置暂时定在环城路和健康大街的十字路口,县农信社对面,你应该很熟悉?”陈树德的答复和杨昆预料的相差无几:“在没有确定资金来源之前,这还只是个初步意向,相关的拆迁、筹建费用,要等正式立项以后,请专业人士来核算。”
杨昆听得直想翻白眼,好嘛,敢情八字还没一撇呢!
暗自腹诽了一通,他斟酌着语句问道:“您说的这块地皮好像是保险公司的职工宿舍大院?”
以这个时代的物价和人力成本,建座大型体育场的成本预算不过才百十来万,文化广场的地面设施不多,更是花不了几个钱,相关的拆迁安置费用却要高出不少。
杨昆得试探一下,这位准泰山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陈树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也不点破,顺口解释道:“这块地皮面积大约在50亩左右,保险公司只占了临路边的一小块地,后面的大院以前是交警队的停车场,自交警大队搬迁之后就一直荒弃到现在,至于保险公司,已经在南环路东面新建了办公楼和宿舍楼,再过半个月就可以交付使用,这一块的工作和费用轮不到你操心。”
简单思索了一下,杨昆又问:“离联谊会召开还有不到三个半月,连拆带建,时间上会不会赶得紧了点?”
“虽然保险公司还没搬走,不过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先把围墙拆了,把施工队伍拉起来,把物料筹备起来,相关的图纸设计也可以同步进行,统筹安排嘛。”
陈树德笑眯眯地说:“如果不是时间有限,也轮不到你来出这风头,即使不建文化广场,像这么优质的核心路段,只要县里把地皮腾出来,还怕没人抢着要?”
杨昆郁闷得直咬牙,好嘛,敢情花了钱也落不了好。
让你心甘情愿地掏腰包,还得对人家感恩戴德,这才叫为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