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虑的是,徐成淼在情急之下潜入洛水,借由四通八达的河道逃出包围圈,再躲到明鉴司的密巢里隐藏起来。
到那个时候,要想在诺大的洛阳城中,找出北衙明鉴司长史的踪迹,恐怕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难了。
况且,作为帝国的东都,也不可能长期封闭各个城门来搜捕犯人,更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搜捕并无明确罪名的朝廷命官。
可是现在看来,徐成淼显然已经放弃借洛水逃生的选择,而是另有图谋。
他究竟是要逃到哪里去呢?
-
-
张波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蕊姬微笑道:“蕊乖儿,不用温酒了。你去给我沏壶浓茶来,我今晚要赶着写一份重要的公文,帝都来的大人还等着呢。”
蕊姬闻言乖巧的点点头,起身去厨房沏茶。
张波看着蕊姬离开的背影,眼睛里显出复杂难明的神情。他轻轻叹口气,摊开书桌上的纸张,提笔蘸墨,开始刷刷点点的写起来。
时间不长,蕊姬托着茶盘走进书房。她将茶具轻轻放在书案边上,柔声道:“公子,请吃茶。”
张波仍旧神情专注的写着,温和的答道:“好,你放在那里就好了。我先写完这段。”他没有转头看蕊姬,而是一边写着公文,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蕊姬的反应。
此时蕊姬就跪坐在张波的右手边,文案卷宗上的题目恰好呈献在她的面前,上面赫然写着:太子洗马吴凌涉安西大都护遇刺案之查证。
张波隐约感觉到,蕊姬偷偷瞄了一眼卷宗,而且表情微微一动。
但是这个细节实在太过微小。在若有若无之间,张波看的也并不真切,很难判断究竟是不是确如他感觉的那样。
张波故作轻松道:“哎,我记得你上次说,家里还有些春园坊的点心吧?”
“是的,公子。”蕊姬轻声答道:“有桂花饼和香莲糕。公子,你饿了吗?”
张波对她笑笑:“还真是饿了,你去拿些来,我一会儿就着茶,吃一些垫垫肚子。”
蕊姬道声遵命,又起身去厨房准备点心。
张波等她走开,刷刷几笔便写完公文结尾,落款用印。接着,他将公文熟练的收卷起来,从自己的头上扯下一根细发,蘸了蘸烛台上的蜡油,轻轻粘在卷口不显眼处。
蕊姬端着点心进来时,张波刚好弄妥,把那份公文慢慢放在书案的卷堆上。
“公子这么快就写完啦?”蕊姬开心的说:“妾还担心你要熬到很晚呢。”
张波接过蕊姬递给他的湿帕,边擦手边笑道:“事情确实是极重要的事情,但要说的内容并不多。明日一早,便会有人来取走。蕊乖儿,我跟你说,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咱们就不用再受这些窝囊气啦!”
“真的啊?那可太好啦!”蕊姬拍怕自己的小手,高兴道:“公子近来也憋闷坏了,到时候妾要跟公子出城,到郊外好好散散心。”
张波把一大块桂花糕塞进嘴里:“一言为定!我带你去北邙山打猎。时辰不早了,你去打些水来,我略微洗漱一下,就早些睡吧。
-
-
徐成淼一边催力狂奔,一边回头查看追兵的情况。
刚才他连使巧计,终于成功脱出重围,暂时避免了被当场生擒的危机。
但是,危险并没有真正解除。
尽管之前的厮杀拼斗并没有给徐成淼造成太大的伤害,但由于对方人多势众,受伤总是在所难免的。
此时徐成淼全身上下共有七八处创伤。这些伤势虽然不重,但却令他失血不少,再加上突围时不得不剧烈损耗内力,奔逃更是不留余力,所以,现在的他,感觉到自己也快要油尽灯枯了。
现在武威军高手还在死死的咬着他,半点也没有放松。尤其是那个单廷宪,越追越近,眼看过不多久便可能撵上。
洛阳城此时正处在何光华的完全掌控之中,对方此番又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对徐成淼而言可算的上内无接应、外无援兵。
可以供他逃命的生机是少之又少。
刚才放弃从洛阳河道遁走,完全是在无奈之下做出的权宜之举。若是能有丝毫机会,徐成淼也一定会拼死闯一闯,夺洛水而逃。
可是现在徐成淼已经顾不上后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另寻生路。
而目前危机四伏的洛阳城中,能给他提供的生路也只剩下一条,那就是前面不远处的一大片宏伟建筑群落——东都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