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孩童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院中仆人亲友,他都知道,从未见这个陌生的书生,“可是我父亲请来的先生?”
檐下,陆良生笑着摇摇头,就那么坐在石阶看着这个孩子,恍如当初富水县那栋小院里,恩师站在樟树下,捧着书本望来那般。
“你叫什么名字?”风吹过院中树枝沙沙轻响里,陆良生忽然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你。”
孩童像个小大人,双臂叉胸口,昂起下巴:“你先说,我就说。”
“我啊?”
陆良生笑了笑,随后回答:“我叫陆良生,从南面来的,顺道路过这里,看望一个故人。”
“我叫崔钰!”
小孩也不怕他,相反,还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大大方方的走到对面,“那你见到故人了吗?”
“见到了,还过得很好。”
远处,放着纸鸢的两个侍女见公子没跟上来,回头正见他站在屋檐下,好似跟人说话,二女顿时脸色唰的惨白,视线之中,那檐下根本没有任何人影。
“小公子这......这是在跟谁说话......”
“不会是.....”
两个侍女艰难的转过脖子,战战兢兢的对视一眼,苦着脸小心靠近几步。
“公子.....”
听到侍女的轻唤,那边崔钰偏过小脸朝她们俩问道:“什么事?”
“你.....你在跟谁说话?”
“一个大哥哥。”崔钰也不知面前的陆良生年龄,抬起小手指去对面檐下,“这不是吗?”
可他指去的地方,那两个侍女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地上空荡荡的一片,心里更加肯定了公子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其中一个急忙朝月牙门跑去,大抵是要去叫老爷和夫人。
“哎,姐姐,你到哪里去?”
崔钰冲跑开的侍女叫了一声,回头正要跟书生说时,发现檐下已没了人影,只有两提包装好看的点心放在那里。
“你看到那个书生去了哪里吗?”
身后,另一个侍女浑身发抖的摇摇头,她至始至终都只见到公子一个人在那里说话,不久,闻讯而来的崔让以及刘氏跑来,将孩子抱起看去四下,见儿子没事,这才放心,喝斥那两个侍女,这件事不可外传云云。
......
外面街道,阳光明媚,穿过熙熙攘攘的长街,陆良生牵着老驴出了城门,在外面等候道人,沐着夕阳,微微出神。
书架隔间里,蛤蟆道人看着站在那边的出神的徒弟,哼了声。
‘也不说多关心关心老夫。’
将手中一卷册子丢去一边,蟾眼转了两转,陡然捂着白花花的肚皮,“哎哟”一声侧躺下来,外面听到动静的陆良生回过神,蹲下身子看进小门里,师父捂着肚子在被褥上打滚。
“师父,你怎么了?”
“为师没事,就是肚子忽然疼的厉害。”蛤蟆道人微开蟾眼瞥了瞥门外的徒弟,继续翻去一个方向。
陆良生见他表情、模样,露出一丝笑,伸手在他白花花肚皮上轻轻揉了揉。
“师父,这样如何?”
蛤蟆道人舒坦的哼哼两声,之前徒弟看望那老学究转世,把自己丢在外面的气也消了不少,砸砸嘴,摆了摆蛙蹼。
“没事了没事了。”
一个打挺坐起来,重新将丢开的卷册拿过来,“出去吧,为师还要完成这《古卷食遗》,唔.....让为师想想,还有哪些吃过的......”
话语声里,陆良生笑着摇摇头,师父现在越来越像老小孩了,刚才的思绪被打乱,也就不再继续想,等了会儿,道人买了干粮回来。
着急的将干粮放去书架,催促着陆良生赶路。
“快走快走,这些够咱们吃到回栖霞山了。”
“这么着急回去?”
“因为还有人等.....”孙迎仙停下话语,与陆良生看来的视线一触,话语连忙一转,脸撇去旁边。
“这是本道的事,暂不透露!”
陆良生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正要开口叮嘱,忽然身子一僵,一股温润瞬间袭遍全身,周围只见行人说话来往、道人张合嘴唇却没有声音发出。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然而,耳中却是一道声音从长安方向传来,威严中正。
“敕封,栖霞山陆良生,荡妖灵显真人!”
衣袍无风鼓胀,一抹清风忽地在他身侧掀开,原本挥手朝他晃的孙迎仙,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捂着脑袋跌跌撞撞后退。
就连书架内的蛤蟆,也猛地推开隔间小门,又被无形的压回去,跌跌撞撞贴去背后的葫芦。
就见门外,发丝、衣袍抚动的徒弟身周,有着薄薄的金气环绕。
蛤蟆道人瞪大蟾眼,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彼其娘之......谁他娘给良生敕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