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霞光落下城头,巨大的城池亮起无数灯火,人声依旧喧哗热闹。
曲池坊过去的芙蓉池,得闲纳凉的人偶尔会过来这边走动,但要靠近湖边,便有附近巡逻的士卒过来驱赶。
“国师有令,水中凶兽潜伏,寻常百姓不得随意接近,只能在栅栏外观望即可,违令驱逐芙蓉池!”
被长兵拦下的几人挥了挥袖子,其中一人想要闯过去,见到森寒的矛头迟疑了一下,被同伴拉住,只得后退。
“有什么好神气的,好好的芙蓉池放养什么凶兽!”
“别说了,听说水里栖息的一头蛟龙,惹不得。”
“不靠近水,那去道观那边总是可以吧?”
“也不行,国师喜欢清静,万寿观不对外的哎哎,那边怎么有人过去了。”
“士兵士兵,你们怎么不管!”
几人指去的方向,一个虬须大汉好像背着一个人飞快的跑了过去,那士兵回头看了一眼,就不再细看,转回头朝他们道:
“那是国师观里的人,是有出入许可的!你们还是就在附近转悠就行了。”
沿着青砖小道过去的身影,正是背着左正阳的燕赤霞,双腿都快跑出残影来,径直穿过山门,沿石阶而上。
上方道观,夜虫在草间轻鸣,左侧的阁楼上,几扇亮有灯火的窗棂中,灯火微摇,籍着火光的书生伸手轻拨了一下灯芯,接着继续翻看外人看来无字的书籍。
哗!
纸页在指尖翻了过去,黄昏的光芒照着的侧脸,陆良生微微蹙起秀气的细眉。
“嗯?与天同寿,与世同君,这话始皇帝说过?”
另只手,指尖轻轻点在桌面,忆起之前与杨坚说起过鬼神、生死之类的事,后者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
随即,偏过头看去床榻,黑裙女子撑着侧脸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陆良生像是没看到,目光游动,落去床沿边儿上的短小身形上。
蛤蟆道人曲着一条腿,另只腿架在上面,哼着曲儿,晃着脚蹼,正翻看记载册,察觉徒弟视线看来,将书按去胸口。
“这么看着为师做什么?我又和那始皇帝不熟。”
“师父误会。”陆良生笑了笑,放下陆元那本生平记载,解释道:“其实我想问,师父可有知道,这天地间,有哪些皇帝想要与天同寿,与世同君?”
蛤蟆道人不回答,将书放去一边,一屁股坐起来,挪到床沿跳了下去,负着双蹼就往外走。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风吹外面挤进窗隙,灯火摇曳间,陆良生问了一声,目光望去窗户纸,耳中隐约听到人的脚步声踏着石阶上来。
“为师出去凉快凉快,省得你尽问一些我不知道的。”蛤蟆背着徒弟摆了下手,踩着光洁的地板吧嗒吧嗒走去房门,只有他能听到的话语嘀咕。
“彼其娘之,老夫就一蟾,问那么多干嘛,考学问啊岂有此理,看个书都不安生,找那头猪妖和小道士去,聊些野味吃食也不错。”
负着蹼,嘴里喋喋不休的走去门扇,就听‘吱嘎’一声开门的动静,猛地抬起头,忽然想起当年周府那一幕,拔腿一蹬,躲去相反的方向,门扇向内一开,一道身影飞快冲进来,摆动开的袍摆下,一只步履在蛤蟆眸底瞬间放大。
‘果然就知道会这样’
呯的一声,半空飞了出去,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弹跳,滚去床底,撞上藏在床底的紫金葫芦,滚做一团。
“咦,我踢到东西了?”
李随安下意识的四处张望了短小的身影还在不在,余光里,见到坐在书桌的陆良生转过来时,连忙站正。
“师父,燕赤霞回来了,还有左千卫,不过他好像好像中毒了。”
中毒了?
听完徒弟的话,陆良生皱起眉头,将书一放,连忙带着随安出门,下去一楼,此时老孙、猪刚鬣、舍龙也都出来,在大厅站了一圈,看着躺在两张桌上的左正阳。
陆良生略通一些医术,仅一眼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毒,抬起目光询问的望去一旁的虬须大汉。
“中的什么毒?”
“是尸毒。”
不用燕赤霞解释,另一边的道人摸着八字胡,神色严肃盯着面色发青,嘴唇乌紫的左正阳。
“中毒者浑身恶臭,要不了多久,也会跟着尸变。”
说着,快步走到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眉头更皱了。
“今晚有月亮,若是到了深夜子时,拔不出尸毒,老左就会尸变,不过以他武功造诣和修为,还有火灵珠护体,不该啊。”
外面林野在夜里哗哗轻响,风吹进里屋,鼓动烛火,陆良生包裹其余人心里也有道人说的疑惑,以左正阳的实力,就算修为尚浅,可武功那可不是一般修道者能有的,怎会中了尸毒。
目光齐齐望去燕赤霞,后者将木匣丢去一旁,学着道人的模样,耸耸肩膀。
“我怎么知道,遇上他的时候,就已经中毒了。”
说着,大汉皱起浓眉,“不过那尸妖,也非同小可,吸了人血,变得刀枪不入,还会道法,与六丁六甲里的术法有些相似。”
前面其他还好,陆良生听到六丁六甲这四个字,心里不由想起一个人来——陈靖的师父,陈辅。
‘难道被我重伤之后,将自己化为僵尸,继续存活?这老头为复国不择手段,倒是真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种可能性,陆良生拉过燕赤霞询问了在何地遇上对方的,得知就在与长安相邻的金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