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凡没想到靖南侯居然已经进了盛乐城,且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
这种当面编排自己顶头上司的体验,实在是过于酸爽;
就跟你当着女老板的面说她更年期到了,当着男老板的面说他下面不行了一样。
城外的斥候,
城墙的守卒,
似乎全无反应,
虽说盛乐城的大军基本都被梁程带进了山,但高毅的那一支靖南军还是在担负着盛乐城的警戒巡防。
当然了,靖南军见到靖南侯,差不多就跟粉丝见到偶像一样,于情于理,都可以在刹那间将郑凡这个现管给丢开,不通报,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看靖南侯这个装扮,
那只貔貅换成了马,鎏金甲胄换成了普通的晋地装束,还戴着斗笠,应该是直接混入城的。
且不提靖南侯本人的武夫修为,单论他所擅长的玄修之术,蒙混过如今守军严重不足的盛乐城注意,直接进到这里,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当初郑凡还能带着瞎子他们一起扒绵州城的墙角呢,不也是轻轻松松的?
同时,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四娘会没有感应,因为田无镜想隐藏气息的话,四娘不是瞎子,很难提前洞悉到。
至于魔丸……
郑凡不懂魔丸是真的没反应,而是在判别出田无镜后,知道不会有威胁,所以干脆懒得有反应。
因为瞎子说过,自打魔丸升级苏醒之后,他的精神力,是不得再入自己后宅半寸的。
这些事儿都可以不管,
现在的问题是,
靖南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郑凡马上小跑几步过去,很是娴熟地帮田无镜牵了马,
道:
“侯爷,您这来视察工作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招呼?”
“是啊,我好安排盛乐城的百姓夹道欢迎,提前做做大扫除什么的。”
“呵。”
田无镜似乎是习惯了郑凡在自己面前的说话方式,
道:
“有饭吃么?”
“有,必须有。”
四娘对田无镜微微一福,道:
“奴去做饭。”
郑凡则引着田无镜进了府邸,
“侯爷,以前是没机会,这次,我让你尝尝我的家乡菜。”
郑凡至今还记得当初在靖南侯那里吃的酸菜鱼,唉,只能说这个世界的人们,对美食的理解,还是有些肤浅了。
任何时候,会做饭,都是一门了不得的学问,不光是在相亲时能加分,哪天穿越后,还能当手艺,当初要不是郑凡在外头扎营时也坚持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生活品质,怎么可能钓到沙拓阙石那条大鱼?
“北封郡的菜,可不算好吃。”
“待会儿侯爷您尝过就晓得了,来,这边请。”
靖南侯没进屋,而是在门槛上坐了下来,郑凡愣了一下,先进去拿出茶具,然后也跟着在门槛上并排坐了下来。
田无镜手指着前方台阶,
道:
“还记得本侯和你第一次见面时,你是跪在下面的。”
当时是南望城总兵的葬礼上出了岔子,靖南军顺势入驻南望城,田无镜直入总兵府。
田无镜坐在灵堂的门槛上,
郑凡和左继迁跪在下面,瑟瑟发抖。
“可不是,当时第一次见着侯爷,说实话,当真是被侯爷那英武之气给威慑到了,连头都不敢抬。”
“现在呢?”
“更害怕了。”
当时只觉得你是个权贵,是个将军,外加那一身甲胄很帅;
然后你带着我去灭了自己满门……
他娘的,老子回家后晚上都做噩梦好不好!
“但你现在却敢和本侯并排坐了。”
“侯爷救了小子几次了,小子欠侯爷的也太多,以后拿命还就是,这些虚礼什么的,怎能抵得上侯爷对小子恩情万一?”
“本侯一直觉得,你这番说话的本事,用在行伍里,太屈才了。”
“侯爷,末将真的和魏公公无眼缘。”
“但魏忠河据说一直很惋惜,尤其是在看了你的《郑子兵法》后,直叹惋当初真该留你在宫内,日后内宫也能出一个兵法大家公公。”
“魏公公就是喜欢开玩笑,呵呵,开玩笑。”
“前些日子朝廷上有一股论调,对新晋之地,当以怀柔为主,除驻新晋之兵马粮草所需之外,其余赋税、徭役,都进行削减,以期得收服新晋之地人心之效。
你觉得如何?”
“侯爷,末将觉得不可。新晋之地,是我大燕用刀枪打下来的,并非主动归降,我燕国子民付出了繁重的徭役支撑着大军的粮秣,将士才得以开疆拓土。
若新晋之地百姓的赋税反而比燕地低,徭役还轻,那这新晋之地打下来又有何用?
于我大燕百姓而言,岂不是辛辛苦苦地强打下来给自己头顶上找了半个晋国的爹?”
“你这说法,倒是有趣,王侯将相,各有各的层面,而读书人喜欢标榜自己为民请命,却无非是拿民当作一个牌坊,依旧是说着自己的话。
但本侯觉得,你这话说的,倒是真正的百姓所想。”
“侯爷谬赞了,末将出身市井,或许身上的市井百姓的气息,还没散干净吧。”
“没散干净好,你继续说,本侯待会儿在你这儿正好写个折子你替我发去燕京。”
“是,侯爷,末将以为,以优待和宽容为策,非但无法使得晋地之民归心,反而会使得燕地百姓离心。
我大燕之根本,还是燕地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