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富胜是越指挥越脑瓜子疼,同时,他也清楚蛮打下去,固然可以给自己挣来面子,但却可能造成更大的损伤,因为自己的面子而造成部下不必要的损伤,不值得。
但这一收兵不要紧,那名校尉麾下剩下的近百名士卒,居然没有根据后方传递来的收兵号角声后撤,而是继续在攀爬云梯继续杀上去。
原因在于,镇北军有极为森严的军律。
若战败,主将战死而部曲存活者,杀无赦!
这是镇北军一直以来所奉行的铁律,而很显然,当那名激进的校尉战死后,其麾下的士卒们已经疯魔了,因为他们本能地认为,撤回去,也是死,与其被自己人杀死,还不如向野人冲去。
由点带面,这帮人的行动牵扯着本来要撤退的其他各路燕军一时犹豫起来,将袍泽丢了继续撤,这事儿不地道,不撤嘛,军令又已经发出了。
所以,和先前郑伯爷下令撤就井然有序地撤截然不同的一幕出现了,李富胜麾下这支燕军撤退时,完全前后脱节了。
弓箭手还想着接应一下袍泽呢,盾牌手却已经退到弓箭手后面去了。
步调一步乱,步步乱。
到最后,李富胜一边咬着牙继续下令撤兵,一边派出自己的亲兵队伍主动上去接应,又折损了不少人马后,才算是将这一场乱糟糟地攻城演练给结束。
而此时,已经站在郑凡身边的梁程开口道:
“其实李富胜自身也有很大的问题,他可能真的是不熟悉攻城战的指挥,外加先前看见咱们做得很好,所以本能地想要跟着咱们的节奏走。
但其实,在那名校尉登上城楼时,李富胜完全可以下令前阵完全掩杀过去了,顺势将这面城墙给清扫掉问题是不大的,偏偏他还在那里按部就班。
至于后续下达的撤兵命令所出的乱子,还是在于李富胜麾下兵马,已经习惯了野战的打法,思维意识习惯,还没能切换到攻城这方面来,确切地说,他们其实还没这个意识。”
郑凡点点头,道:“这个,应该是田无镜去头疼的问题,话说,你觉得田无镜会攻城么?”
梁程沉默了。
“嗯,怎么了,实话实说就是了,不要给他留面子。”
“主上,属下觉得,靖南侯的用兵习惯,其实比之在野战骑兵对阵,更适合攻城战。”
“哦。”
郑伯爷了然,
道:
“原来你刚刚是在给我面子?”
因为我问了一个在你们这种兵法大家眼里,很蠢的一个问题。
“属下不敢。”
“反正,也无所谓,咱们在这里练练手,等伐楚时,肯定还有的练的。我可是听说,大楚的那位年尧在镇守镇南关和田无镜对弈时,可以说是相当的怂。”
根据情报以及郑伯爷亲自走过镇南关附近的所见所闻来看,
那位曾在大楚诸皇子之乱中生擒好几个皇子风光无限的年尧大将军,在镇南关,可谓是将缩头乌龟的功夫修炼到了极致。
燕人挑衅,他在修城;
燕人叫嚣,他在修城;
天气好,他在修城;
天气不好,他也在强行继续修城。
所以,经他一任,他不仅仅在镇南关的东西两侧,修筑了两座防卫森严的军寨,同时还在镇南关北面,仿照着雪海关之余安乎城和沓叠城一般,修建了两座城堡。
田无镜年初时之所以大兵压境,一方面是为了策应在楚国不知道在搞什么但肯定是在搞什么的郑伯爷;
另一方面也是发现这个楚国大将军居然还想继续往外修城!
所以,燕军出动,压缩了镇南关的势力辐射范围,让年尧继续在外围修城的计划泡汤,据悉,当时有两处地方都已经在打地基了。
也因此,
伐楚,不仅仅是要打一个镇南关,像眼前类似安乎城这种规模不是很大的城堡,也需要去攻克。
老田不可能不清楚自己麾下的燕军擅长什么和不擅长什么,所以,类似的教学演练,在伐楚中,必然还会继续。
不擅长什么,就在绞肉场里学呗,这种环境下,学东西,肯定快。
就像是后世的高考,若是考得不好要被枪毙的话,不一定能考上状元,但肯定比不被枪毙要考得好得多一个道理。
这时,
收兵完成的李富胜走了过来,黑着一张脸。
他是真的气啊,气得简直要炸了。
丢人,
真丢人啊!
军人,其实最是要面子的,嘴上就算不说,但其实明里暗里都在较着劲儿;
李富胜这次是完全给郑凡麾下雪海军先前演练,来了一场对立面的反面示范。
待得李富胜来到郑凡面前,
郑凡直接开口道:
“大哥,你先前在那面已经登上城墙时,应该不拘泥于形式,直接下令前阵掩杀过去………”
李富胜耐心地听着郑凡的话,脸色,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梁程在旁边微微颔首,在人际交往方面,他发现自己距离主上的层次,已经在越拉越大。
在平常人看来,当面分析对方刚刚犯下的错误,是很失礼也是极为冒犯人的一件事。
但李富胜这种人,他其实最不需要的,就是虚假的安慰。
他是一个很务实将领,所以,主上现在就直接帮他分析先前的问题之处,其实是最好的缓解尴尬的方式。
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