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激动,倒不是因为郑伯爷这儿的意气风发,而是因为他老子,此时还在楚人城头上呢。
同理,
阿力,
也在城头上。
别人可以舍得,
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郑伯爷舍不得任何一个魔王。
这一世,只有他们,才是自己的家人,这种家人关系,比血脉相连还要深厚得多。
阿铭在此时开口道:“主上,属下是真没想到,阿程会派人传达消息让您先走。”
郑伯爷笑了笑,
道:
“他在激我。”
………
“我不是在激主上,身为一名前线主持局面的大将,理所应当给予后方的大帅以最实际和最稳妥的建议。
至于是否遵从,如何抉择,那是主上的事。”
“但阿力可是在城墙上,公孙志和宫望也都在城头上。”
“阿力是我麾下虎将的地位,至于公孙志和宫望,他们如果战死,主上率军后撤再收拾时,可以将他们俩的残部完全吸纳入己身。
这笔帐,你应该会算,真不亏。”
“但主上不会这般选择的,你,也知道主上不会这般选择。”瞎子说道。
梁程不置可否,但这种态度,显然也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瞎子伸手指了指后头,道:“主上的帅輦已经在前移了,这是,要正面将楚军刚回去了。”
梁程点点头,道:“那就,刚回去。”
“有胜算么?”瞎子又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是问,胜算几何?”
“这会儿,再推演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无非就是零和一的关系。”
瞎子终于剥开了橘子,
道:
“原想着大橘已定;
谁成想,又变成这般光景,我是不喜欢刀尖上跳舞的,凡事谋定而后动才是我热衷的风格。”
“但事实如何能尽如人意?”梁程将自己的刀抽出,继续道:“这个世界,其实挺精彩的,就比如今天,那位楚人的柱国,确实给了我很多惊喜。”
“是你玩儿脱了。”
“是,但无所谓,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常胜将军,也没有完全意义上的算无遗策,就是那靖南王,不也是得自灭满门同时发妻亡故么?
他就是赢得了战场,却也是输了自己的人生。
也正因为这样,这个世界,才精彩啊,否则照你说的那般,种种田,再平推平推,将人生和咱们这辈子,变成了染格子的游戏,那得多无趣。”
“但这不是游戏,不是你投个币,还有续命或者重新再来的机会。”瞎子提醒道,“你可知这些家底,我们攒了多久?”
“瞎子。”
“嗯?”
“你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思维去思考问题和看待事物了?在我看来,你应该是我们这些人之中,最洒脱也是最淡然的一个。
就像是当初在虎头城,你开了第一笔单子后,就在客栈外摆了半年的摊,成天就晒太阳,连客人都不招呼。”
“我是喜欢要么不做事,要做,就做到最好。”瞎子说道。
“要还想再玩,那就继续白手起家吧,怎么着都不会比一开始主上苏醒时那般麻烦,若是不想玩了,那就再找新的地方新的事物继续玩呗。”
“阿程,你发现没有,你现在说话的风格和语气,有些像主上了。”
“我这阵子,确实在学主上身上的一些东西。”
“比如?”
“人情世故。”
“体现在哪里?”
“很久很久以前,也是面对这种局面时,我是命忠诚于我的一部勇士,劫持了那时的君上大旗向前推进。
这一次,我把主动权,交给了主上。”
“很久很久以前………难不成是?”
“逐鹿之战。”
“呵呵。”
“嗡!”
一根楚人的箭矢,射入了二人身前不到数丈的地面。
远处,楚人那位柱国的火凤旗,于阳光下,闪烁着金色光芒。
“哎呀。”
瞎子叹了口气,手速很快地将一块块橘肉送入自己口中,一边快速咀嚼一边道:“我是发现了,习惯了站在幕后做事,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站在台前。
就像是平时滴酒不沾的人,忽然干了几倍醇浆,忒上头了点。”
“你跟我后面吧。”梁程说道。
“这是自然,我帮你扫一扫箭矢什么的。”瞎子从善如流。
“其实,对方是在搏命,但我们,只要撑住这一口气,我们就还是赢家。楚人的外围兵马,拦不住我们侧翼骑兵太久的。”
“嗡!”
一根箭矢被瞎子用意念力扫开,
瞎子没好气地站在阿铭身后道:
“专心。”
梁程举起刀,
吼道:
“听到伯爷的军令了么,看见伯爷的帅輦了么,伯爷就在我们后面,伯爷,已经来了,为了伯爷,为了雪海关;
随我,
杀!”
“杀!!!!!!”
……
火凤旗下,
是一辆造型古朴的战车。
战车看似是以青铜器打造,但却自成一派古朴气象,流转着岁月的沧桑。
其上头,更是有数之不尽的凹槽刮痕,这是它在战场上留下的痕迹。
战车不大,
二人牵绳策缰,二人立身于侧持戟;
一人,持弓站于前;
一人,端坐于后。
这是一个老者,发虚全白。
大楚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