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自己向西,独孤家向北,镇南关一处再加以策应,三面用兵之下,这支孤军被围歼,只是迟早的事。
但歼灭不歼灭这支燕军,已经没多少意义了,因为在熊廷山看来,平野伯留下这支孤军于此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
镇南关内外,数十万楚军每天的人吃马嚼都是海量的数字,杯水车薪了这么多日子,那边的存粮,显然将要告罄。
粮道断了这么久,军心还能稳固那才真叫见了鬼了。
当然,
还有一个最为可怕的可能,
熊廷山不愿去想,
也不敢去想。
这位曾在梧桐郡里厮混了十多年的皇子,
原本自以为自个儿算是知兵事儿的,下能抚慰山越百族,上能缔结帝心,天大地大,总归得有离开梧桐郡后的他一张椅子;
但北上之后,
真真实实地感知到来自那面黑龙旗帜所带来的压力,
他忽然觉得,
自己在大势面前,
仍然是那般的无力且苍白。
山越百族再难缠,那也是只是难缠;
而那个国号为“燕”的帝国,
却有着彻底倾覆大楚江山社稷的恐怖实力。
一时间,
熊廷山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丝后悔,
国势艰难,
早知道就不出梧桐郡了,就在山林里厮混,
似乎也不错?
摇摇头,
甩开脑子里的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熊廷山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长刀向前一指,
道;
“渡河。”
………
“你是姓熊还是姓独孤?”
独孤家老家主独孤牧冷冷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自家子弟。
他是,家族的骄傲;
但在此时,独孤牧却真的有些无奈了。
“独孤家,还是不是大楚的臣子?”造剑师反问道。
独孤牧冷笑了两声,
道;
“你想学田无镜?”
造剑师摇摇头。
“其实,就连我都很好奇,你到底会不会杀人,眼下,你我距离这般近,我年老气衰,你只要有四大剑客之一五成,不,三成,甚至,只要一成的本事,你都可以抽出你的剑,将我给杀了。”
造剑师继续摇头,道:“我不想做田无镜。”
“但你现在做的事,和田无镜当年有什么区别!”
造剑师默然。
“这仗,越打越不是味儿了,我算是品出来了,原本以为不至于,不可能,不应当,但现在,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真的。”
独孤牧伸手指了指后方,也就是南边,
道:
“告诉我,他到底有什么依仗,敢借燕人的刀,来收他自己的皇权?”
造剑师继续沉默。
“他就真不怕,这大楚的江山社稷,被他给坐塌了?
说破了天,
这大楚,
是熊氏打下来的,
但当年没我们这些家的祖先陪着熊氏一起卖命征讨,又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大楚?
只不过他熊氏坐在那个位置上罢了,
就理所应当地觉得,
这大楚,
就是他一家的了?
凭什么,
为什么,
还要脸不?
是家族给了你自小的衣食无忧,是家族给了你用之不尽地材料让你去造剑,是家族给你找了无数珍贵的剑谱;
你,
若是生在贫民之家,你整天只能为了生计为了那一口吃食而忙碌,哪里有什么机会去造剑去做你想做的事?
你吃着家族的用着家族的,享受着家族给你的各种好,现在,居然想着拿家族当鞋底,来拔高你自己的家国情怀?”
造剑师开口道;
“他说,会给我们一个体面,他不会学姬润豪。”
“皇帝的话,你也信,你是造剑把自己脑子也造傻了么?
没有兵,
没有封地,
只是顶着一个贵族的名号,
那他这位皇帝,岂不是想怎样揉捏就怎样揉捏我们?
这般的贵族,
说是贵族,
还真不如一富家翁潇洒!”
也难怪独孤牧会生气,
原本,独孤牧是想先去解据羊城的围的。
结果,摄政王的旨意到达,让他去渭河布防,重新打通向北的粮道。
这是深明大义之旨,
不惜继续让自己身处险境,也要为大局着想。
但独孤牧是什么人,那是活成精的老祥瑞。
他本能地就猜测出了此间的问题,摄政王,就是大楚的皇帝,说句不好听的,镇南关丢了,都没摄政王丢了对大楚的打击更大。
“您想如何做呢?”造剑师问道,“像现在这般,迟迟不让主力过河?”
“不让主力过河,是因为后头有燕军,后方不稳,如何过河?老夫来都来了,肯定是想好如何打好这一仗,揣着心思再打仗,这是取死之道!”
“是。”造剑师点头。
沉默,
良久,
独孤牧开口道;
“体面,会有的吧?”
造剑师开口道;
“燕人来了,我们是一点体面都没有的,所以,各家才会这般拼命,至少,面对这位,您还能问一声:
的吧?”
“呵呵…………哈哈哈…………”
独孤牧伸手,拿起自己的帅印,放在造剑师的面前,
道:
“体面不体面,是给人看的,算账,也是得看行情才能算出来的;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