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其惟春秋乎;
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吴麻子听到这句回答,
弯腰,
作揖,
诚声道:
“多谢王爷。”
是非功过,待由春秋评述。
这是一种大自信,同时,也是一种大洒脱。
吴麻子再度直起腰,
气机开始锁定靖南王。
靖南王要入皇城,
他则是皇城的影子,
如果说令尹大人的阻拦,只是属于场面上要走的仪式,那么,对于吴麻子而言,他则是仪式中重要的一环。
因为,他这个仪式比较难完成。
靖南军骑士开始列队,他们已经准备好绞杀高手了。
确切地说,
强者在这个世界,并不算少数,但真正能够让一支军队去严阵以待的,并不多。
先前入城门时,无论是崔佛手还是陈莲花亦或者是马老五,都算是一方高手,但在骑兵冲锋之下,固然能够造成一些杀伤,但自个儿,也难免消陨。
只不过,真正的三品武夫,那待遇自是不同的。
三品武夫的体魄太强,需要先消磨掉其气血。
正如剑圣当初对决靖南王时,是以剑气先消磨其气血,而当初沙拓阙石战镇北铁骑于侯府外,也是先被镇北骑兵消磨掉了大半气血,最后才被李元虎击杀。
这是约定俗成的定律。
世间万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有高耸城墙,我就有登天云梯,总能找到克制和应对的办法的。
吴麻子淡然一笑,
将自己的气机从靖南王身上挪开,
转而开始面对前方蓄势待发的靖南军骑兵。
他没奢求去和靖南王一对一地单挑,
先前,令尹大人的要求,有些琐碎不假,但无非是靖南王的举手之劳罢了;
而吴麻子,
并不觉得以骑兵消磨死自己算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说白了,
是人家大军压境至你国都,至你皇城大门口,主动权,就自然而然地在人家手上。
就是这般形势,
就别再去扭捏喊着要什么公平,
否则人家先前攻城拔寨野战大捷的付出,
又算是怎么回事?
靖南军骑士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各自校尉也已经来到各自军列之前,战马的蹄子刨动着地下的青砖阶面。
吴麻子解开了围兜,没什么华丽的打扮;
身为影子,本就不需要太多形式上的累赘。
生于影子下,长在影子下,死,也死在影子下;
所以,
吴麻子很感激,吴麻子的师傅也很感激,也不晓得是前代哪位影子,想出了皇城巷卖馄饨的这个主意;
至少,
让他们可以在阳光下透透气,
就着馄饨的香气,
给一大群早起上朝的衣冠qín_shòu做吃食,
像是喂鸡。
然而,
靖南王却主动向前一步,阻断了气机。
吴麻子有些意外且惊喜道:
“王爷愿意和小的过过手?”
田无镜的气机,锁定在了吴麻子身上,已经表明了态度。
“王爷还真是爱兵如子。”
靖南军骑士们倒是没有嗷嗷叫地请战,
因为靖南王治军森严,他的意志,在靖南军中就是铁律。
最重要的是,
靖南军士卒将他们的王爷奉若神明,他们坚信自家的王爷战无不胜。
田无镜摇摇头,
道:
“只是没那个必要。”
这是一种绝强的自信。
吴麻子却好意提醒道;
“王爷可知这宫门之内,还有东西在等待着您?”
“本王知道。”
这是,明摆着的事儿。
“王爷可要想好了。”
吴麻子是提醒,提醒靖南王,宫门内,还有一道大菜,一定要在这里被自己消耗么?
是的,
吴麻子并没有决心战胜靖南王,
因为靖南王可是战胜过剑圣的存在。
身为武夫,他当然清楚以武夫体魄去战胜晋地剑圣,到底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
这里还有数千靖南军铁骑,靖南王,本身就立于不败之地。
但如果让吴麻子来选,
他当然希望能够和靖南王交手,
不求什么战而胜之,胜而斩之这种不切实际,但能伤到他,消耗到他,对于吴麻子,对于此时的郢都,对于大楚而言,都是一笔绝对划算的买卖。
最重要的是,
一辈子的影子,
能够在最后堂堂正正地和靖南王打一场,
自己前半生所嗅到的馄饨香气,都值了。
“藏着掖着,待时而动,不合本王心意,为将者,当愈战愈勇。”
吴麻子点头,
道:
“小的,明白了。”
这是想拿自己当磨刀石,提前将自己的状态给打出来。
江湖上,确实有那种愈战愈勇的功法,其中以武夫为最,武夫气血是会被消耗掉的,但那种疯魔一般的厮杀状态,也确实能够在无形中将体魄和气血的状态拉升到一种极致。
吴麻子右手摊开,
“嗡!”
馄饨摊下的火炉里,一把乌黑的断刀落入其手中。
“此刀,乌崖,乃当年楚侯斩山越族一酋首后所缴,也不知道在我们影子一脉里传了多少代了,此刀遇热而持热,放炉子里,刚好。”
田无镜举起自己的锟铻,
没说话。
吴麻子横起断刀,
单腿蹬地,整个人宛若离弦之箭向田无镜扑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