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打了进来,大肆掳掠人口,晋东之地,十室九空;
后来,燕军和野人楚国联军对峙时,缺粮的野人和楚人,更是抓来附近的晋人充当两脚羊做口粮。
那是真的凄惨;
后来,平西侯府之所以能够在晋东大肆吸纳流民同时开始授军田屯垦,也是因为这块土地上的原本人口几乎都没了的缘故,所以,压根就没什么阻力,反正都是无主之地了,你想干嘛就干嘛。
同样的方式,你看在颖都,在历天城在燕京能玩得起来不?
天灾嘛,熬一熬,扛一扛,等开春后,就能盼望着好起来了,最起码,实在没吃的了,还能逃荒,往京城方向逃,
因为,
他们的皇帝陛下,在这里。
现在,
皇帝驾崩了。
……
“吱呀……”
房舍的门,被从里头推开。
走出来的,是姬成玦,他的脸上,挂着血污,那是他父皇的血。
在其身后,太子依旧跪在那里,魂不附体。
而门外,
陆冰和魏忠河,缓缓地跪伏下来。
“臣,陆冰,参见新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才魏忠河,叩见新君,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是燕皇身边最得信任亲近之人,有些事,本就早有猜测,更别说,二人虽然站在门口,但里头的动静,甚至是一言一语,都逃不出他们的耳朵。
皇帝驾崩,新君登基,这个当口,往往是一个帝国最为混乱的时候。
当初楚国老皇帝驾崩,马上就引发了诸皇子之乱,姬家上上代皇帝继位时,诸皇子更是在燕京城角逐争斗;
然则,燕皇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在他死后发生。
千古一帝,所追求的,不仅仅是自己生时的荣光,还得自己死后的平顺;
一手定下那生前身后事,
才是真正的圆满。
大燕两大番子衙门头子,就是燕皇为自己继任者安排的最好辅佐者;
不是辅佐新君治国平天下,
魏忠河没那个能耐,就是陆冰,其实也没那个能耐;
但他们却足以帮新君,平稳地度过这段时间,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姬成玦伸手,
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污,
深吸一口气,
看着面前跪伏着的二人,
开口道:
“父皇,归天了。”
“陛下,宫内离钟已经响起,陛下龙驭归天之事已然全京知晓,按大燕祖制,凡乾坤交替之际,当先立新君,再治国丧。
请陛下先入皇宫。”
大燕的祖制,承袭于过去,其实很多制度,都会不断地被修改,燕皇在位时,改得尤其多;
但有一些,则基本会历代做保留,礼制方面就是如此。
而先立新君,再治国丧,也是因为当年燕国时刻都需要面对来自外部的威胁,御驾亲征战死的天子都不止一个,也因此,先将新君立起来,新君登基,以应对局面,治丧之事,稍待。
活人的事情,先管起来,死人的事情,先放一边。
这是出于当年的实际,但哪怕近百年来燕国的日子好过多了,可这祖制,也未曾做更改,以图让新皇当思先祖创业守业不易。
乾人楚人骂燕人是蛮子,认为燕国是虎狼之国,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源自于此,燕人自古以来就将礼数当擦屁股的纸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绝非礼仪之邦,羞与之为伍!
“父皇,都安排好了,是么?”
“回陛下,先皇,早已安排妥当一切。”陆冰回禀道。
姬成玦点点头,
道:
“稍候。”
“臣,遵旨。”
“奴才,遵旨。”
姬成玦转身,往回走去,走入屋舍之中。
燕皇,
还坐在椅子上,
胸口,
刺着一把匕首。
不过,燕皇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怨恨之色,只有一种释然。
“唉。”
姬成玦叹了口气,
走到父皇遗体身侧,伸手,将放在茶几上的三道圣旨拿起。
屋舍里,点着蜡烛。
他将册封小七的那道旨意,放在了烛火前,看着它燃烧,待得快要烧到手指时,才丢在了地上。
就这,
还是继续看着彻底烧成灰烬,这才挪开了视线。
而后,
他拿着剩下的两道圣旨,走到太子身边。
右胳膊里夹着圣旨,
弯腰,
左手,
搀扶起太子的胳膊,拉他起身:
“二哥,起来先,咱,先做事儿。”
太子点点头,缓缓地站起身,但还是忍不住,再扭头看向了自己的父皇。
“别看了,解脱了,也舒坦了。”
姬成玦抿了抿嘴唇,
“走,咱们先把事儿,交代了。”
“是……陛下。”
待得姬成玦拉着二皇子走出屋舍时,看见老太君站在陆冰和魏忠河二人身后。
老太君缓缓地跪伏下来,
向姬成玦行礼。
姬成玦站在那里,受了。
待得老太君于陆冰的搀扶下起身后,
姬成玦看向她,
道:
“父皇的遗体,还请阿奶修饰。”
故人离去,该择亲族长辈,为其擦拭身子,为其穿上寿衣,为其上妆,以使其走好最后一遭。
新皇先入宫,随后,燕皇的遗体也将入宫。
先前,陆冰和魏忠河早早地拜新皇,甚至都没有哭,不是他们急着抱新君的大腿,而是他们清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