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都愣了一下,
这是又要打仗了?
这才安生了多久,这才安生了多久啊!
说好的休养生息呢,说好的与民更始呢!
但在此时,并未有人主动跳出来想要尝试伸手搅和一下这一池的浑水。
毕竟,新君的态度还成迷;
有了先皇在时的经验,大家对这种动辄出兵的事,也有了较强的适应力。
无论是和郑侯爷有私仇的,
还是纯粹站在认为国家需要静养的立场,
亦或者是站在朝廷集权反对藩镇的立场上的,
在一开始的一段时间内,
都统一且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内阁走了流程,再转入司礼监;
新君没扭捏,做出了大部分人预料之中的反应:
准奏。
但,朝廷并未因此发布战争准备的命令,也没有再额外调动兵马。
大家伙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事,平西侯府自己就足以应付,不需要朝廷去额外支援兵马粮草。
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种不算后知后觉却又属于后知后觉地强烈猜忌感。
搁以前,
靖南王跋扈,哦,那就跋扈了吧,哪个御史敢弹劾靖南王,就得做好下次靖南王回京时顺路给你满门灭了的思想准备;
同理,上一代镇北王在时,也没人敢弹劾他,马踏门阀都是人老李一个人干的,谁知道人啥时候会重操旧业?
再加上先皇在时的那种格局,让朝廷上下,都默认了这种局面。
但现在,
新镇北王在大臣们眼里可谓乖巧,甚至,都不好意思再继续厚着脸欺负这个藩镇了,总不能让朝廷的吃相显得过于刻薄;
镇北王府温顺下去后,平西侯府的存在,就有些刺眼了点。
以前,平西侯是六爷党的头号干将,没人会拿这事儿去和六皇子告状;
但现在,君君臣臣,已然泾渭分明。
满朝文武,绝大部分,还是天然地站在龙椅这边的,昔日的六爷党头牌平西侯,反而成了外人。
平西侯府不要粮不要兵,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准备和楚人干了,这固然从一定程度上,让正处于“修生养息”状态中的大燕朝廷减少了负担,但也从另一方面证明平西侯府和当年的镇北侯府还不一样,镇北侯府当初鼎盛时的三十万铁骑可是得靠大燕朝廷的倾力供养,但平西侯府却能做到自给自足,同时,还能和楚国这种体量的大国掰掰手腕,哪怕只是小规模可控的战事,但没那份底气的话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这已经逐渐脱离藩镇的层次,开始向封国发展了。
再加上,平西侯麾下,晋兵、蛮兵反而是多数,纯粹的燕军,反而在平西侯府军队组织里,并不占优。
这就,更让人觉得不安了。
且,侯府里的公主,也有身孕了,这……
只不过,因为新君态度上的不明确,再加上大臣们对于新君和平西侯之间,还留有着那种“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即视感;
很可能,你在这边刚说了他坏话,人俩马上就又和好如初了,反而把你弄得个里外不是人。
然而,
伴随着接下来的自晋东的消息逐渐传来,朝堂,瞬间就沸腾了。
楚国大将军年尧突袭入晋地,连拔军寨,如入无人之境!
年尧转入蒙山,楚军进逼范城,范城危如累卵!
平西侯爷恼羞成怒,亲领侯府所有精锐自出镇南关,伐楚!
且在出发后,才给朝廷上了折子,请求朝廷派望江水师南下,增派几路援军,自颖都起开始准备民夫粮草。
一连串的消息之下,
于朝堂大佬们的眼里,
意思就是:
国战,
国战!
这个无法无天的武夫,竟然丝毫不顾大局,以下克上,强行将大燕再度拖入国战的泥潭!
……
“呵呵。”
姬成玦此时正坐在燕京城的东城墙上,身前摆着一张棋盘,旁边放着一座茶几;
在其对面,坐着一个年轻文士,姓刘,名疍,虎威郡人士,早年就入了六爷的法眼,后被安排到地方做父母官历练,六爷继位后,将其召回到身边,接替陆冰,任鸿胪寺少卿。
至于陆冰,在其身份明朗化后,也确实没必要再继续占着明面上的茅坑了。
和皇帝下棋,刘疍倒是没战战兢兢地去思索如何让棋,因为皇帝的棋力远超于自己,横竖都是输,没压力。
反倒是时不时魏公公亲自帮忙添茶水,让刘疍有些坐立不安。
姬成玦今儿个心情不错,
以前姓郑的说过,皇宫是一座围城。
姬成玦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此“围城”非彼“围城”,但大概能够品出这话里那姓郑的想表达的意思。
的确,
当了皇帝后,每隔一段时日姬成玦就喜欢出宫来透透风。
他不喜欢微服私访到燕京的民间去,毕竟他并非不食五谷一直被养在深宫里的皇帝,他更喜欢到城墙上,一边眺望着远方一边晒着太阳,享受着一种大满足。
“陛下,您还能笑得起来呢,臣可是听说了,各部大臣们弹劾平西侯爷的折子,都快将内阁给填满了。”
姬成玦不以为意地摇头,继续落子。
刘疍只能继续跟上。
不远处,姬传业正在老何头的帮忙下,爷孙俩一起放着风筝,张公公在旁边陪着。
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