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调整后,
道人用右手的指甲,将自己左手掌心划破,而后,贴在了地砖上。
“无根之婴,无根之灵;
是先天残缺么?
不,
不,
不是。
先有才有缺,无根浮萍亦初有根。
可这个,
是从无中来,无中来呀!”
其实,
道人来到这里,真的只是来看看。
天下之大,奇人异士,绝不会少。
乾国的后山,本有一块匾,乃乾国太祖皇帝亲笔所提,因乾地炼气士之风盛行,故而在天家加持之下,太祖皇帝希望以炼气士一脉,巩固赵家皇权不衰。
天家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和炼气士互补的;
所以,后山初立时,乾人本意立起一座天下炼气士祖庭,但开山门那一天,传说有大能自云海之中显现,降神雷击裂了那块“祖庭”之匾额。
也因此,后山虽然实际上是当下炼气士正宗所在,但“祖庭”二字,不会再在山门内提起,毕竟,天知道到底哪个犄角旮旯里,还藏着什么真正的大人物。
剑圣也曾说过,所谓的四大剑客,并非说真的只有四个剑术最强之人,其在江湖中行走半生,也曾遇到过两三个在剑道天赋和境界上,不逊自己的剑客,却名声不显。
最直白的一点是,
剑圣开二品,是借来的;
九品到三品,差不离是当下各条路的一个总称,天下万法,近乎都以此来衡定,如果说二品,是只能借用下来,那一品呢?
难不成,只是为了留白?
剑圣从当年于雪海关前第一次强开二品,差点丢了性命,到现如今,动辄对决时,面对懒得去纠缠的对手就直接开二品;
再者,那位凡事都略通一二的存在;
二品开着开着,慢慢习惯后,谁知道以后到底能不能就直接在这个境界站住呢?
而一旦站住了,站稳了,抬头,再往上看一看,兴许又能有所发现呢?
道人的名姓,其实自己早就不在意了,连道号,有和没有,并无区别;
但说到底,他毕竟是和藏夫子一个年代的人。
他来这里,
只是因为好奇,出关后,本想找人聊聊天,谁晓得没能找到,所以,就出来走走,这走走,真就是单纯地走走。
这样的存在,喝口水,说不得都蕴藏着某种道念天机,且早就挣脱了世俗的枷锁,心境趋于古朴。
他好奇的,是发觉了这“无根之灵”;
在参悟天道时,天道,其实也在“参悟”着你,其人之思维,慢慢地已经脱离了寻常之范畴;
天道所不解的存在,他也不解,天道想找寻的存在,他也想找寻;
当年郑凡觉得练刀太累,武夫之路太苦,有些眼热靖南王爷的“方术”,且这种仙气儿飘飘神乎其神的感觉,也挺符合审美;
而靖南王爷的回复,很简单,他只是略通,没法教。
正如后来问询的练刀一样,
这练刀,
还需要教?
倒不是老田对郑凡敝帚自珍,田无镜对郑凡,那可真是近乎有求必应的;
可偏偏,修炼一途上,真没法子去传授和颠簸。
因为他就真的是,
这样一下,
再那样一来,
就好了;
彼时郑凡脸皮还很厚,就说,自己也想略通一点点。
田无镜反问:知道为何本王只是略通?
郑凡本想回答:是王爷您习惯性地谦虚。
结果老田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略通一点就可以了,全通了,就没了。
可能,
那时的老田并不认为郑凡能懂这句话里的含意;
可偏偏,郑凡懂了。
这不奇怪,平西王爷的理论知识,那是相当的丰富,否则剑圣在其身边,也不可能频频顿悟。
眼下这个道人,
其实已经有这种征兆了。
他很清晰地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也很明白,自己一个方外之人,身处于大军环绕的奉新城之中,到底意味着怎样的危险;
他能面对老和尚,直言不讳地说自己不敢去找那位平西王。
毕竟,
和剑客、武夫等不同的是,方外之人的品级,和其俗世中的战力,是不相称的。
可他依旧忍不住,想探寻。
这种好奇,来自其心底,同样,也来自冥冥之中的……天意。
然而,
他没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先前在葫芦庙里,老和尚其实已经暗示出了答案在孩子的亲爹身上。
但道人愣是没往那边去想,
无根之灵多难得,凭空出现,不带因果纠葛。
他就是没料到,这么难得的一个无根之灵,单纯地只是因为孩子他爹,不是这世上的土著。
“天随我意,灵眼顿开!”
道人闭上了眼。
下一刻,
奉新城的上方,出现了一只青鸟。
青鸟无形,却又似有形,它在盘旋着,然后,找到了王府的位置。
只是,
当其准备俯冲下去一看究竟时,
城外葫芦庙里,
忽然传来了一声钟鸣,
倏然间,
一张无形的网,
将这只青鸟纠缠住。
…
空缘和尚正在敲钟,
一边敲,
一边在吐血。
了凡小和尚站在旁边看着;
“徒儿,是否觉得为师亏了?”
了凡小和尚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