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凡进来后,特意地将目光在皇帝的脑袋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脑子,
瘤子,
里头?
你姬老六这辈子也过得很不容易,好不容易盼到亲爹驾崩苦尽甘来了,却这样了。
魏公公本以为皇帝会询问平西王关于龙体的事,但皇帝一直在和平西王唠家常,没问,而平西王爷呢,也压根不提那一茬。
身为奴才,魏公公不敢越俎代庖,只能在旁边规规矩矩地站着。
“姓郑的,你这算是后继有人了啊,这一儿一女长大了可了不得。”皇帝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艳羡。
江湖世家出一个灵童,可以保证家族门派在下一代传承时的希望;
权贵之家出一个,只要孩子不长歪,那必然就是封侯拜相的基准,甚至还能期待着进一步往上。
至于说天家,熊氏和姬氏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诞生过灵童之体的族人,熊氏有两个,全都超出了自己兄弟,继承了皇位;
姬家历史上有一位,没继承皇位,但曾统御大燕军队去和蛮族大战,最终马革裹尸。
这类人,
生来就是天之骄子;
若是生于普通人家,可能会被埋没和带点蹉跎,但生在大户人家,那就是直接上好璞玉送到了玉器雕刻大师手中。
对此,
王爷只是无所谓地笑笑,
不以为意道:
“有什么好的,饭量大得很。”
……
皇帝是来平西王府做客的,但皇帝并不仅仅是来住住的。
在平西王府待了三天后,天子銮驾再度启程,自奉新城东门而出,向东北方向行进,目标,雪海关。
平西王爷陪侍圣驾。
不仅如此,这一次的东巡再继续,奉新城这边给予了极缜密的依仗规格待遇,可以说,天子出行的一切所需,都得到了落实和安置。
这可以表明,王府对皇帝的尊重。
不过,
作为大内总管的魏公公,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有些东西,不可能两三天之间就能变出来,就是燕京城里禁军依仗所用的器物,很多是宫廷内一代代保管流传下来的,近乎是祖传的物件儿;
可这儿呢,
却准备妥当了,
你堂堂一座王府,提早准备好皇帝用的东西是何居心?
猜出来了,
想到了,
但还是那句话,
魏公公只能保持着微笑;
这世道的本质,本就是血淋淋的事物上遮盖上一层看似有温度的面纱。
古往今来,凡是私藏违逆之物被发现从而抄家灭族的,大多数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想造反,真正想造反且有能力造反的,也不会被查出来;
李梁亭当初帮皇帝穿龙袍时,手法熟稔;
先帝爷曾笑问他为何这般熟悉?
李梁亭回答:家里做过也穿着玩儿过。
先帝闻言哈哈大笑。
这些,魏公公可都是亲眼目睹者;
所以,平西王府私下里鼓捣置办这些,
也就不是什么大逆不道,而是兴趣爱好。
太子依旧留在平西王府,接受最后的一段课程;
皇后也被皇帝留在了平西王府,天子就和平西王二人一起东行。
沿途,
平西王尽着地主之谊,向天子介绍这边的风土人情以及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战事;
天子认真地听着,遇到战场遗址时,也会停下来设坛祭奠。
停停走走,
銮驾队伍终于来到了雪海关。
虽说平西王府的势力早就渗透进了雪原,但这里仍是名义上大燕最东北角的疆域。
入住雪海关的第二天下午,
皇帝偕同平西王爷,一同登上了雪海关的北城墙。
两张椅子,
一张茶几,
皇帝与王爷都躺靠着,姿势,很是默契地慵懒。
这一次,
哪怕是魏公公,都远远地站着,无人能靠近此时的二人。
“累啊,姓郑的,这一路走来,我就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像是一条公狗一样,走一处就翘起腿,窜点儿尿出来做个标记,宣告天下,这儿是我大燕的地盘。”
王爷咬着一块桃酥,
点点头:
“话糙理不糙。”
皇帝翻了个白眼,
感慨道:
“一想到当年姓郑的你就在这里和狗急跳墙的野人厮杀的,我这心里,多少就有些唏嘘感怀,物是人非了哦。”
“陛下言重了,不用过度感怀。”
“身为一国之君,这点感同身受,还是有的。”
王爷摇摇头,道:
“不是在这面北城墙,而是在南城墙,我守雪海关时,因大皇子拿着萝卜雕刻的大印去雪原留守部族那里许愿去了,所以没有被腹背受敌。
你呢要是想感怀的话,
咱们现在可以换到南城墙那边去坐坐。”
“……”皇帝。
“都当了王爷了,说话也不让让朕。”
“都当了皇帝了,还计较这个。”
“我可是天子。”
“哦。”
“姓郑的。”
“说。”
“我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病?”
“宫中有御医,你要是有什么病,他们能看不出来?”
皇帝的健康,有御医把关,这是一套极为成熟的医疗系统。
所以,绝大部分时候,哪个正儿八经的皇帝忽然得重病暴毙了,史书上可以这般写,但绝对不能天真地去相信。
细节到皇帝每日用膳,晚上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