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就该有人类的亚子,倘若老而不死,那就属于非人的存在了。”
医院的病床上,垂垂老矣的朱音正在向自己的儿女作人生最后的道别。
“奶奶,你见过非人的存在吗?”隔代的孙女握着朱音瘦的皮包骨头的手掌。
朱音笑了笑,已经昏暗的瞳孔没有焦距的望向天花板。
知道下次循环能够继承记忆的朱音,并不会因为死亡而感到恐惧,恰恰相反,渴望一切新奇经历的朱音,对接下来的死亡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唯一让她不满的,便是随着年龄增长,越发腐朽的身体。
就连具现物001都敌不过时光的侵袭,需要以‘杀死自己抹灭未来’的循环来维持人性不灭,更何况人类这ròu_tǐ凡胎?
夏洛克大侦探早在本循环的十年前就已经过世,一生孤寡的他,临走前也就朱音与琉璃陪伴在他身边。
也正因如此,他从未感觉到孤单。
夏洛克永远活在具现物001的心中。
这并非虚言,因为夏洛克的记忆在他死前,已经完整的备份在了具现物001的体内,而接下来,就轮到朱音了。
朱音的失神吓坏了病房周围的亲人,在一阵慌乱中,朱音才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琉璃呢?”她开口问道。
活的越久,认识的人越多,朋友也就越来越珍贵。
活到朱音如今的高龄,能够称得上朋友的,大部分都已经过世,如今也就只剩下一个琉璃了。
门开了,朱音看着依旧如少年时‘刘离’的琉璃,心情复杂的冲他笑了笑。
琉璃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旁若无人的来到朱音身旁。
在经历过与姐姐刘丽的生离死别之后,如今琉璃最难忍受生离死别的画面。而他之所以此时会出现的‘恰到好处’,完全是因为【具现物002】拉普拉斯妖的告知。
朱音的‘时辰’到了。
青春早已逝去的原女子高中生,突然有力气从床上坐起。
“妈!”朱音的举动吓坏了她的儿女。
众人心中,包括朱音自己都明白,这是回光返照。
在别人印象中,永远调皮的少女,哪怕在死前,也不忘‘皮’这最后一下。
朱音挂着满足的微笑,身体就此往后倒去,而她的意识,也就此陷入黑暗……
病房内心情沉痛的众人,并没有发现,一名他们见过却已经遗忘了的少年,在此刻变成了一只猫。
【‘人’活得越久,就越难看淡生死,哪怕是别人的生死。】
琉璃瞥了眼空中的拉普拉斯妖,没有搭理对方。
‘猫’跳上病床,轻轻低头,将毛茸茸的脑袋抵在朱音满是皱纹的额头上。
一道道记忆如丝如缕般被抽出,被琉璃小心珍重的收好。
——
接下来就是让‘刘离’死亡了,与以往的在新循环重生同样的操作,之所以要等到夏洛克与朱音身死之后再进行,只是源于琉璃心中的恐惧。
他害怕,若自己早早的放弃这个循环,就等于放弃了朱音与夏洛克、甚至这时间小循环所有人类‘生’的权利。
以往的循环更替,都是刘离被拉普拉斯妖杀死,然后意识在新循环最初苏醒,唯独这次,琉璃坚持要等夏洛克与朱音完整的度过一生。
这涉及到困扰了琉璃已久的一个问题——既然整个‘环’世界都是围绕着具现物来旋转的,那么朱音与夏洛克的‘特殊’,是否只是他这【具现物001】薛定谔的猫的一厢情愿?
其实他们本质上,也只是自己的一段记忆,只是内心害怕孤独的自己,赋予了这段记忆‘特殊’的含义?
琉璃想不出答案,也不敢深想下去。当具现物有着记忆共享能力之后,‘本质’是记忆的人类,对于具现物来说,又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曾在夏洛克晚年时请教过大侦探这个问题,夏洛克的回答很简单。
“这在于你怎么看,以及你怎么想!”
夏洛克所说的‘看’,指的琉璃认知中,朱音与夏洛克的真实与否。
是‘真实’存在,那么就不用想太多。
若是‘虚假’的……那么如何‘想’就很重要了!
“如果你认为我们是虚假的,那么遵循你的本心,就此欺骗自己一辈子,假的也就成‘真’了。”
——
时间,9102年6月2号。
琉璃醒来后,第一时间飞向朱音与夏洛克身旁,将记忆‘还’给对方。
而拉普拉斯妖,则任劳任怨的为‘打破囚笼’做着准备工作。
【呵!人类的局限性……】
眼瞅着琉璃不在身边,它小声bb,生怕001那‘猫耳朵’听见。
如今一切都已经明朗,在‘全知全能’的【具现物002】拉普拉斯妖面前,断然不会有意外发生。
若真出现意外,那只会发生在【具现物001】薛定谔的猫身上,它身上的‘人性’,也就是相较于具现物而言的‘局限性’,正是一切不稳定的源头。
不过这就和它这名‘吃瓜型’拉普拉斯妖没有关系了,超脱时间的具现物,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
——
夏洛克在回忆并梳理着自己的‘一生’,如今再活一次,感觉人生就此变得无欲无求。
好在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选择了孤独一生。
在此种心境下,大侦探不禁有些害怕,倘若世上真有永生不死的存在,那么度过漫长时光后它的内心世界,又会是怎样的冰冷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