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幔白幡,遗像正中。
在这栋令人刻骨铭心的房子里,灵堂一直未曾拆去。
不是时候,大仇未报。
生者居一直做死灵堂,大概没人喜欢,都觉得不吉利。但郑树理不在乎,他是这里的主人,想怎样就怎样。
谁要在意……滚!
于是,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
夜深了,他坐在客厅,守着这座灵堂。希望对着他慈祥微笑的老人能跟他说说话,但耳朵里只有扶动窗帘的风声。
他则一直沉默。
嘀嘀~
外面车子鸣笛,打破了这份安宁。
抬手点亮手机,看清了外面的情况,拿起一边的遥控器,门缓缓打开。
车子开进院子停下,程浩下来直奔这里,“树理,你还是尽早把这拆了吧,总是触景伤情,也不是好事……郑奶奶在天有灵,也一定不希望你这样。”
“还不能拆,我怕我忘了恨。”郑树理转头看他,“如果你怕的话,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进来的时候,是感觉阴森森的。但是转念一想,郑奶奶平时疼我,我也没做过对不起她老人家的事情,有什么好怕的。”程浩说着话,在他对面坐下。
“我这里只有热水,凑合喝吧。”拿过杯子,郑树理帮他倒了半杯,顺手推过去,“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是事情办好了?”
“忙活几天,终于可以交差,说一句不负所托。”程浩露出笑脸,透着轻松,“开始我还担心姓赵的不去不夜仙,那样就没法刺激叶三娘,没成想,他还真去了。”
“叶三娘是他的精神寄托,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时候,他都会去。”郑树理看他一眼,“你撬了他女人,这么憋屈的事情,他肯定要散心,既然是散心,哪里还有比喝着酒,诉着苦,等着美艳老板娘出现,更好的去处呢?”
“不会吧?他喜欢叶三娘?”还是第一次听说,程浩有点小惊讶。
“他对叶三娘,是不是男女之情,我不确定。我只知道,这个女人对他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郑树理从旁边拿过一个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写着个人习惯、爱好之类的事情。
他从中抽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你看看。”
程浩接过来一看,上面的人很是眼熟,“这是叶三娘?不对,不但气质不像,眼睛偏小,嘴边还少了一颗美人痣,虽说长得挺像,但一下子就差远了。”
“是差远了。”郑树理认可这个说法,“她叫谭玉梅,是赵无有的中学老师,也是他某些方面的启蒙老师,对他意义非凡。只是红颜薄命,早几年前,跳楼自杀了。”
“太可惜了,如果让那些整天幻想叶三娘的人知道,世上有人和她长那么像,几可以假乱真,那么她的人生一定会变得很精彩……可惜了,怎么就死了呢?”程浩是真觉得可惜,毕竟他也是其中之一,加之又和赵无有关系非同一般,这要享受一次,爽感可是双重的。
“据说是背夫与校长通奸,从而换取某种利益,被撞破后,受不了舆论的压力,就跳了楼。”郑树理吐口气,“我不关心她为什么死了,我只在意她的死对赵无有有什么影响……这么多年,从他一直不停换女友,不肯安定,总围着叶三娘打转来看,可做的文章……很多。”
“所以你要我和他在不夜仙争执,务必引叶三娘出面……但这对他又有什么影响?”程浩还是没能理解,“假如叶三娘知道了前因后果,说不定还会同情他,进而成就他们也不一定。说是叶三娘心若蛇蝎,但女人一旦母性大发,做出什么来都有可能……咱们这不是帮了他么?”
“有件事你不知道。”郑树理抬头望去,“我奶奶对叶三娘有恩,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要报答,但奶奶一直没给她机会。”
“为什么?”程浩又想不通了,“叶三娘人脉广,能力强,在广南就没她摆不平的事情,郑奶奶为何弃而不用?”
“再厚的恩情,也是用一次薄一次,次数多了,也就没了。你也说了,她能量大,如果浪费在一些小事小情上,不是太亏?”郑树理凝视着奶奶的慈祥笑意,“奶奶说了,类似叶三娘这种人,关键时刻是可以指望的,而且用一次,受益无穷……当然,也只能用一次。”
“可是郑奶奶已经不在了,人走茶凉,她要不认怎么办?”程浩担心地问。棋子是好棋子,但总不能把筹码栓在她的品德上……这年头还有几个人念恩感恩?报恩更是想也别想。
“外人都说她心黑如墨,毒若蛇蝎,也是,一个漂亮女人,饿狼环饲,不这样又怎么生存?”郑树理笑笑,“但其实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只要剖开她那层坚硬的保护壳,就很容易操控利用……奶奶对她的评价和期待都很高。”
“那你想她帮你做什么?杀人肯定不行。”程浩觉得,再厚的恩情,也换不来以死相报。
“我也不需要她那样。”郑树理冷冷一笑,“我只需要她帮我好好收拾一下赵无有就行……想想看,他看的无比重要的女人,却要出手对付他,无论结果如何,这个过程中,他都将比死还难受!”
郑树理蹭一下站起来,看着前面的遗像,“他应该好好体会一下我现在的心情,不然又怎能悔不当初,你说对不对?”
程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时后脊梁骨一凉,他下意识回头看去,本来慈祥的笑意,似乎变得有些阴冷。
这时没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