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源头出在这里……
“怎怎么啦,大人?”柳小心的睇了眼百里无霜,讲良心,他还是很怵这厮的喜怒无常。
说翻脸就翻脸,六月的天都不及其变脸来的快。
嘴毒的也和一条毒蛇暗暗对着你流哈喇子一样,想想都是脊背发凉。
百里无霜瞥向他处,再行间却是没有再开口。而是一路上见着鬼物就击杀,压根就不管后果。
柳见状,想拦又不敢拦。又吃不准他心里想的什么,只能跟在其后面,时不时的擦擦脖颈上的冷汗。
好在百里无霜路上并未多做耽搁,只是斩杀了些许挡路的鬼物,一行下来也算顺利。
甫照面,天帝即挥手让柳在外等候。
“臣告退。”柳行了礼,即暗暗的转身吁了口气。请个龟毛医圣,真他么累。
待其退到落霄九云之外后,百里无霜才不情不愿的睃眼天帝:“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可还记得?”
天帝颔首:“记得。”
“爷助你保住狐素素的命,而你允诺爷的救治规矩。”
“是。”若不是为了素素,你我也不会有为君为臣的一天。
更不会是君不君,臣不臣的怪君臣。
“可惜狐素素命短,你既求爷,而爷又答应了你。
所以爷留下来给你家当大夫,对不对?”
“没错。”天帝答这话时,眼角止不住的抽了抽。
说的这么好听,你怎么不再扯的荒诞些?当人看不出你对素鹤的执念吗?
百里无霜眉眼一冷,只作没看见,接着道:“依例,要爷诊治可以,但须往千绮峰叩山。
如此,爷方会出手。
但事无绝对,所以爷很大方的给了你一次额外的机会。
是也不是?”
天帝长吁一口气,看了看百里无霜,才道:“是,一命还一命,从此路两清。”
“那你可是想清楚了,这些年,你要做什么,爷可都是依了你。
包括你让爷为天后特制的芙蓉玉雪丹,还有……”
不待百里无霜说完,天帝当即截下话头:“救他,从此,此间任你去留。”
“就这么简单?”白赜,你未免想的太天真了?
天帝心口一窒,气血翻涌。转身打开书架后的暗室,幽幽灯火下,之前乍看无恙的米,已是色如金纸。
一息命弦,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
余光瞥向百里无霜:“救他,朕还素鹤自由。”
百里无霜靠着书架砸着嘴皮子,懒懒散散的笑了笑:“口说无凭。”
“暂待。”旋即,天帝折身而之书案前,取一道空白御旨,提笔急书。
寥寥数字,没要了他的命,却也要了他一只手。
此时此刻,素鹤若脱离天宫,不亚于天宫自损一臂。使得本就倾危的局势,愈发显得脆弱。
然他要救米,就必须有取舍。
二者之间只能择其一……
“拿好它,可以救人了吗?”天帝俯身撑着书案,忽的掌风轻扫,御旨腾腾飞到百里无霜跟前。
百里无霜好整以暇的取过御旨,再打开细细查阅,确定没有问题才施施然的放入袖带中。
“没问题。”说着,人已跨步踏入暗室。
天帝撑在书案,良久不语。一瞬之间,有太多的念头滑过脑海。有的甚至他还没来得及反正,念头就已经消失了。
最终,他颓然的倒在座上,不悲不喜的看向暗室的入口。
那一刻,可谓是心头百味俱杂。他这一生,有风光得意过。也有年少枝头下的美好,更有那不畏一切去挣扎过,抗争过。
再到后来,自己甘心套上层层枷锁。
这一生,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无奈这段婚姻非他想要的。孩子,也一样。
但这段友情,他却是极用心对待的。
只因,世人皆不解他,不看好他时。唯有此人,是何时都理解他的,也是懂他的。
是以,他竟连进去看的勇气都没有。他怕,如同当年的素素,等来的又是一场失望。
眸光微微转动,瞟向外间,近若无声的哼唱起了,儿时的歌谣。
那时,他不解其意。
而今,方是真正的明了。天命的荣耀,亦是天赐的毒药。
受其光辉,也受其所累。
“三王的荣耀,傀儡的毒药。
你问我妙不妙,世间男儿都想要。
妙不妙,不知道。
回家还把阿爹轻轻叫,阿爹阿爹莫要笑。
我已为王,为何多烦恼?
阿爹说,好伢子,莫回头。
傀儡一生无自由,情无有,义难求。
傀儡一生无自由……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