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南的山坡上,一座无字的墓碑立在孤零零的坟包前。
坟上十分干净,一看就是才下葬不久的新坟。
韦九的母亲就睡在这里面。
这一定是一位很伟大的母亲,生十子,九个从军,或许她都不知道还有几个在人世间。
唯一的小儿子成了最后陪伴她的人,也是为了唯一的小儿子,她又选择孤独死去。
人可以老死,病死,战死,诸多的死法,饿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这或许是最悲惨的死法,没有之一。
韦九跪下了,韦小跪下了,秦川也跟着跪下了,燕青和阿秃儿也自发的跪下。
“娘,小九儿回来了,我还活着,七哥死了,我把他带回来了,让他以后守着你,替我们兄弟尽孝。”
“娘,儿子不孝,没能给你送终,儿子给你磕头了。”
扑通!扑通!……
韦九不停地磕头,他要把这些年没有磕的全给补上。
“这是给您过寿该磕的,这是给您拜年该磕的……”
血从脸上滑下来,滴在身前的石头上。
韦小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半晌才说了一句话。
“九哥,咱娘的墓碑上还没有写字,村里没有人会写,我以前在镇里看到过,有些人家的墓碑上都刻着字。”
“我来帮你刻。”
跪在后面的秦川说道。
韦小不认识秦川,问道:“你是谁啊,是我九哥的朋友吗?”
秦川摇摇头,他和韦九当然不能算朋友。
“那你是我九哥的手下喽,对,看你这样子,肯定是的。”
韦小一脸的自信,他认为他肯定猜对了。
韦九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说什么呢,这可是三公子,还不赶紧向三公子行礼。”
韦小又问道:“哪个三公子,镇上那些公子哥都不是好人,老是欺负我们,我才不行礼。”
韦九又是一巴掌拍过去:“你这小子,这可是侯爷家的三公子。”
韦小看着秦川,有些不相信:“你尽骗人,哪有公子长这样的,那些公子都白白净净胖胖的,你看他,又黑又瘦,倒像是咱们村里人。”
韦九扬起来手,又准备一巴掌打过去。
韦小赶紧躲开,怯怯的问秦川。
“你不会真的是秦候的公子吧?”
秦川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
韦小吐了吐舌头,他年纪也不算大,孩子气还没有完全散去。
出乎秦川意料的是,韦小竟然走到他的身边,然后跪下来,对着他磕了三个头。
“我娘跟我说过,侯爷是好人,不加我们庄稼人的赋税,要不然我们都活不成的,她要是见了侯爷或者侯爷的家人,一定要磕几个头,我替我娘磕了,她就没遗憾了。”
他又转过身,对着坟包说道。
“娘,侯爷的儿子都给你下跪了嘞,你一定很开心吧。”
秦川被他的话再一次感动到,秦地的百姓对秦家的爱戴之情早已深入人心,这是老爷子和老爹这些年打下来的好基础。
这样的话,秦川更应该为韦九的母亲做些什么了,就为了她教育出了十个好儿子。
“韦九,你娘叫什么名字。”
韦九摇摇头,他早就没了爹,记事的时候就知道叫娘,乡亲们叫他娘都是叫谁谁家的。
秦川郁闷了,连自己亲娘叫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没谁了。
刻什么好呢?秦川思索了片刻,终于有了答案。
他拔出来一柄短剑,利索的在墓碑上刻下七个字。
韦九不识字,问道:“公子,你这写的是什么?”
燕青答道:“一位伟大的母亲。”
这是对这个女人最好的称呼。
韦九感激的看着秦川,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川知道他嘴笨,说道。
“行了,别说什么屁话了,把韦七也葬在这里吧,最多我们也就一日时间,明天还要往京城赶路。”
几个人又刨又挖,很快一个新的坟包就起来了。
秦川想了想,又寻来一块石板,当做墓碑。
“英雄韦七。”
这是秦川刻在韦七墓碑上的字。
天色不早,几个人踏着薄暮余晖回到了村里。
村里的村民很快呀知道了秦川的身份,这可是东山村的大事件。
侯爷家的公子,那是什么身份,恐怕县令来了,也得跪下磕头吧。
于是乎,东山村拿出了他们认为最宝贵的东西来招待秦川。
韦小唯一的一只母鸡被宰了,这只母鸡是春天才换来的,还不会下蛋。
三婶家的小猪,大伯家的小羊,渔夫送来了刚从河里捉来的鲤鱼,经常打猎的大山叔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一张熊皮。
这一张熊皮由于剥皮的手法问题,被割的破破烂烂,但是盖起来一定很暖和。
看着一群人忙前忙后,秦川心里暖洋洋的,还好这样的村民,是自家的属民。
韦九等人被按到了凳子上,成了最闲的人。
阿秃儿顶着秃头,看着周围的村民,眉头紧皱。
“死秃子,又在想什么呢?”
秦川问道。
阿秃儿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不明白,你们有这样热情的人民,这样悍不畏死的勇士,为什么还会饿死,要是在草原上,我们的部族是这样的话,我敢保证,我会把整个草原都变成我们的,公子,我实在是不明白。”
这个问题让秦川也有点难以回答,对于秦人的现状,他绝对是最不满意的。
“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