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罗天虽然受伤沉重,但身为人外部的感官功能却并没有消失,他仍旧看得到、听得到,也可以思考,虽然疼痛让他几乎快要昏厥过去了,可他依然还能支撑。

这是他第二次道心崩毁,但两次伤害所造成的原因却截然不同,而且道心并非他原本身体的一部分,换句话说,就算他如今这具已经无法用伤人的法子来伤害的魔人身体,仍旧无法抵挡道心被“伤害”的种种危险。

而且,能够对道心造成如此伤害,就算罗天有一天变成了厉鬼或者精神实体,想必也是逃避不了的。

那么,他的道心是如何崩毁的呢?

万季安说的没错,陆恒、唐龙所存在的梦境世界便是在罗天的记忆当中,也唯有罗天这名拥有恐惧之心的“人”,才能把每一件事、每一次经历都深深的刻印在记忆当中,消失不了,抹灭不得,之所以如此的深刻,便是在于他怕死,死亡,是罗天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受的极端,这种极端对罗天而言就是“至人无梦”。

皇者和王者的区别其实就在这个“至”字上面,至情至性、至人无梦、至高无上,能成为王者的无一不是站在某一项的人极巅峰之上,也唯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成就王者至尊。

那么皇者呢,那又是什么概念呢?

答案便是两个字,天意。

天下间有无数条成王的道路,也有无数条行使王者权威和稳固王权的方法,霸道也好,王道也好,天道也好,又或者是通道、门道、医道、生财之道等等,只要按照既定的道路去行进,而走到尽头的那个人,便是王者。

那么,这些道路是如何出现的呢,或者说,是谁指引了后人踏上这些这些道路的呢?

那就是皇者,或者说是王道思想、霸道思想、天道思想,以及那无数诸如医道思想、财道思想的开创者,皇者或许并非此道的拔尖之人,但正因为他的缘故创造出了这门行当,并且为他赋予了为人为魔为妖为鬼的行为和思想的意义,就如同仓颉造字一样。

但实际上,真正的皇者并没有这么厉害。

是的,万季安并非是某种人为意志的开创者,更不是某种思想教派的创始人,他只是一名皇者,甚至还只是一名古往今来那许许多多为了拥有可以向世人散布“天意”之人。

所以,他的皇者之名便有了局限,就如同有了局限的势之规则一样,万季安的话早已不能传达天意了,因为如今的他也早已不再是皇帝了。

可是,我们不能随便去臆测那被关押的二百年时间里万季安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个过程,也不能去洞察万季安在已经无法传达天意的时候他内心到底是如何变化的,所以,今天的万季安是如何看待他这样一个已经无法传达天意的现在,我们也无从去得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万季安并没有从皇者的身份当中完全的脱离出来,那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为人做事的姿态,一种身份,一种理念,甚至是一种意志。

在那个梦里,万季安最后究竟对陆恒、唐龙做了什么,罗天无从去知晓,因为那并非他的梦,而是自他那深刻的记忆中所凝聚而成的一个“真实世界”,一个能够承载陆恒、唐龙等和罗天息息相关的人居住的地方,就和天座化身创造的独立空间是同样的一种存在。

或者也可以说,罗天为陆恒、唐龙打造了一个存在于“过去”的世界。

而如今,这个世界崩毁了,连同罗天的道心也一并崩毁了,如果说上一次他的道心崩毁还有迹可循,那是因为炼妖皇的暗算,是因为时序失衡造成的身体机能紊乱,进而导致罗天回归到一个拥有时间正常流逝的现实,所以才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的话,那么这一次连罗天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来修复他的道心。

或者应该说,无论是前一次,还是后一次,也无论他知不知道道心损毁的原因,他都无法修复,毕竟他距离那天道的尽头还远的很,他连天道的化身都还不是,就和那天下间无数的人魔妖鬼神一样,还处在聆听天意,迈上天道的路途当中,他如何能够用对症下药的方式来修复道心呢?

除非,是姜小云,或许这个世界上能够修复罗天道心崩毁的人也就只有姜小云了,那是罗天已知的局限,也是极限,被规则约束的意识。

“停手吧,我的身体自己知道。”

罗天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师童说道,师童的行为除了能够帮他缓解痛苦外,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会削减他的实力,加上冥见说他身体里有暗伤这回事,如果师童无法在正面战场上抗衡住冥见或者天忌,那才是真正的凶险万分。

得到罗天的结论后,师童缓缓抽手,而此时此刻,另外一边,关于一场妖鬼魔之间的交易才刚刚开始。

“阁下来的莫名,你又是以何种立场来跟我们谈交易?”

冥见虽然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足以抗衡他的力量,但这样的力量却并不足以让冥见感到畏惧,既然足以抗衡,那就意味着旗鼓相当,而冥见如今一口一个“我们”,很显然,他是在拉拢天忌,而且眼下这个局面,天忌站在冥见的那一边也是理所该当。

天忌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他关心罗天的伤势,但同样的他更加关心的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甚至于是他那个毕生的信念——守护妖界,所以他并没有立刻选择立场,而这份立场的选择可能会在这场交易之后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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