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刘忻的话,董太后仔细着虑,方感其中疏漏。
“那忻儿以为该怎么做合适?老身总不能看着陛下胡来,放任那些个蛀虫暗自生腐,毁掉刘家数百年的基业?”
董太后再问,不成想刘忻却有些畏缩,犹豫数息,却没有再脱口一字,当然,细想缘由也能明白,刘忻虽然挂着万年公主的名位,可她并不讨汉帝喜欢,加之话出牵扯朝堂大事,她一介女流,万一谬语过度,惹来后患,谁人可助?
但董太后照养刘忻多年,对她了如指掌,因此董太后威出数分,道:“忻儿,你自小聪慧,就算旁人不知,老身又怎能不知?现在你父皇胡为乱来,造下汉庭迷风之态,而你又身为刘家的人,怎能避之不言?心里有话就说吧,真出了差错,有老身给你担着!”
令逼刺耳,靠山挺身,刘忻这才缓气道;“老祖母,忻儿这几天从内侍的口中听到一些消息,说什么百官受罚于肃清令,导致人心惶惶,诸府司暗乱,士族内官外臣相互抵对,在这样的情况下,老祖母何不从诸府司里选些将要落名坠身的官员?以老祖母之威,他们怎敢不应?那时老祖母外有董重兄长威风压势,内有官员代行令出,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一番话落地,不说十分圆满,却也道理连连,顷刻不过,那董太后的面色便逐渐舒缓,想来很满意刘忻的回答。
其实细想刘忻的身世,也足以看出她为何有着令人夸赞的才智,当年汉帝临幸刘忻之母安嫔妃,十月怀胎,安嫔妃历经后宫艰难险阻,才算生下刘忻,在这样的环境中,刘忻学到了其母的沉稳聪慧,可惜老天无眼,一场风寒中夺去安嫔妃的性命,为了生存,刘忻擦干眼泪,在满是敌手的汉帝后宫院落中,凭借乖巧机敏,最终赢得董太后的赏识,而这一路走来,艰难险阻宛如千山万水,足以让人为之动容。
此刻,刘忻为董太后出策,虽然所为显有女流不得妄议朝政之嫌,可刘忻不把住董太后这颗大树,以她贫弱之身,哪怕有着汉帝女儿的名分,她也不足以赢得汉帝的恩宠,安稳活着。
反观董太后,在听了刘忻的话以后,这位老祖宗细细着虑片刻,让后召来福禄宫的内务总管吕强,不多时,吕强匆匆赶来。
“老祖宗,您老有何吩咐?”
董太后低声几句,吕强连连点头:“老祖宗,您放心,奴才知道该怎办!”
“记着,此事万万不可传到陛下那里,尤其是张让、赵忠等人,也决不能让他们嗅到风声!”
董太后再三交代,吕强连连应声,顷刻之后,他才离去。
出了福禄宫,吕强直接回到后宫的内府司,那门前当值的小门吏看到吕强,赶紧上前道:“吕总管,您老怎么回来了?”
面对小太监的请安,吕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郭耽可在?”
“嘿嘿…吕总管,您老来的不凑巧,那郭阿爷半个时辰领旨做事,匆匆离开了!”
听到这般回答,吕强再问:“可知郭耽去做什么事?”
“这个…奴才不知!”
小门吏赔笑实言,毕竟他只是个看门的阉人,郭耽身为殿中监,负有代御史阁察朝风之职,顶头的爷爷去做事,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放瞎屁。
一连两问无果,吕强心中着虑:‘这郭耽不在,那老祖宗的令传给谁人?不行,还得是郭耽,旁人咱家也信不过!’
于是乎,吕强冲小门吏道:“咱家先在这里歇着,你立刻派人去寻,如果有郭耽的消息,就来告知咱家…”
“若是没有呢?”
小门吏多嘴一问,结果吕虔顿时瞪目尖声:“那就滚得远远的…莫来烦咱家!”
斥吼入耳,小门吏吓的一哆嗦,赶紧跪地求饶,结果这景象正好被进来的司礼监赵祐看到,于是赵祐笑声:“今儿个这是什么风?竟然把吕大总管吹来了!”
听话转首看人,吕强顿时笑言脱口:“赵大人,多日不见,您老的气色看起来更有劲儿了,想来司礼监的活计不错嘛!”
互相夸赞中,赵祐进来,他不带声色的让小门吏出去,自己与吕强同坐桌前,一杯清茶入腹,赵祐道:“吕总管,来此有何贵干,如若合适,可说与咱家,咱家也好代你向老祖宗献献殷勤…”
“哈哈哈…”
吕强听之笑语,一息不过,他止声探身,低言道:“赵大人,敢问您老怎么看封谞、徐奉之流…”
冷不丁的话转冲耳,赵祐顿时沉思,顷刻不过,赵祐起身:“吕总管,敢请咱家的内务房一聊?”
“如何不敢!”
吕强应声沉笑,旋即,二人起身,穿过内府司的前院,直接来到赵祐的司礼监内务独房内。
没了旁人外耳,赵祐净身甩袖,直接抱拳礼冲吕强:“总管大人,奴才赵祐愿为老祖宗行令!”
对于这话,吕强心中惊蛰不定,至于原因,乃是在后宫的内府司中,内侍监李巡、小黄门丁肃、掌灯监徐衍、殿中监郭耽,加上眼前的司礼监赵祐,算是后宫的从职派,言外之意,就是这几人多少有些权势,却不与张让、赵忠等仗权妄为的中常侍为伍。
可是人心难测,多年来几人各有换地,谁人怎么变,谁也说不清,因此,在这几人中,吕强对于同为南阳出身的郭耽比较信任,现在郭耽没有寻见,却因赵祐听话听音,嗅到董太后的味道,直接来个投诚显志,这让吕强平白得到一个惊蛰加意外。
踌躇不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