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梨想想也是,隔壁的房子既然已经修缮完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入住。
然而又过去了大半个月,那座房子却仍然空着,中途也没人来过。
惊蛰过后,万物疯长,农人们也开始了春耕。
这日,顾梨正在春回堂中坐诊,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喧闹,紧接着有人喊她。
“顾大夫,有急诊!”
长时间养成的职业习惯,让她一听到“急诊”这两个字,便条件反射似的跑了出去。
来求医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此时已经陷入了休克。他在地里耕地的时候,不慎被犁头割伤了大腿,此刻左侧大腿上赫然一道深深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顾梨一看便知道病人的左腿大动脉被割断,情况万分危机,她一边让人将病人抬进去,一边吩咐金枝去做手术准备。
病人被抬起,顾梨也跟在后面跑。然而中途,她的脚步停顿了那么一瞬,心里也犹豫了一下。
这人伤势极重,能救活的把握不足五成,要不要事先告知病人家属?
她想了想,觉的还是算了吧,现在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救人要紧。
金枝准备好了手术室,顾梨与她二人穿好了手术服,走了进去。
病人失血性休克,急需输血,但眼下这条件,却绝无可能。手术成功的希望不大,但即便有万分之一的希望,顾梨都不会放弃。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消毒,拿起薄薄的手术刀,切开皮肤。
“注意观察病人生命指征。”顾梨一边缝合断掉的血管,一边说道。
金枝站在手术床边,二指搭在病人耳后的颈动脉上。
“心跳停止了!”她忽然大声道,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里,透出一派惊慌之色。
“心脏复苏,快!”顾梨手上不停,口中说道。
金枝稳了稳心神,立即跪在床边,双手交叠,掌根贴在病人胸前正中,快速又用力地按压。
“没有用。”几组心脏复苏做完,却如同石沉大海,金枝不由得越发焦急慌张了起来。
“继续!”顾梨心里也焦急,但却沉着声音道。
金枝继续心脏复苏。
血管缝合马上就要结束了,顾梨手上稳稳地拿着针,沉着镇定地在做缝合。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慌。
“还是没用啊!”金枝气喘吁吁,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几分哭腔。
此刻恰恰缝合完了血管,顾梨扔下针便过去了,亲自为病人做心脏复苏。如果心脏仍然不能恢复跳动,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
几组按压过后,掌下仍然没穿来搏动之感。饶是顾梨再强迫自己镇定,此刻也镇定不下来了。
但她却不愿放弃,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出现奇迹了呢。
快速又用力的按压持续了足足有半刻钟,她气喘吁吁,心里也明白,病人心脏停跳了这么久,即便是救回来了,也一定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可她还是不愿放弃,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她敬畏每一条生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放弃抢救。
“姐姐……”金枝嗫嚅着喊了她一声。
又一组结束,顾梨趁着这个间隙掀开病人的眼皮看了看。
这一看,让她那颗心霎时跌入了谷底。
奇迹,终究还是没能出现。
瞳孔已经散了,回天乏术。
那一刻,她身上的所有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了,身形猛的晃了一下。
片刻过后,顾梨便稳住了心神。
她看了看旁边的滴漏,凝重的声音道:“丁酉年巳时三刻,病人不治身亡。”
言毕,她默默地又拿起了针,为这位已经逝去的人将割开的皮肤细致地缝合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她退后几步,低头颔首,向逝者深深地鞠了一躬。
做完整理,顾梨与金枝二人走出了手术室。
“大夫,怎么样?我儿是不是好了?”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妇人立即上前问道,眼中满是担忧和希冀。
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妇人,通红的双目也在看着顾梨,等着她告诉她们好消息。
顾梨心中悲苦,看了她们一眼,沉重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三字落下,老妇人当场便晕了过去。
年轻些的妇人嚎啕一声,一把推开顾梨,闯进了手术室。
顾梨被她推的一个趔趄,好在金枝扶了她一把,这才不至于跌倒。
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绝于耳,顾梨的心仿佛也受到了撕扯一般。
人被送来的太晚了,这里又不能输血,救活的希望本就不大。她即便早就料到了很可能会是这个结果,然而当结果摆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仍然悲痛不已。
春回堂里的其他人全都连连叹息,可怜这一家子。
这男人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他这顶梁柱一走,剩下老的老,小的小,日子可该怎么过?
谁能想到,只是耕个地,就搭上了性命?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老妇人被救醒了过来,也哭天抢地地哀嚎了起来。
顾梨换好了衣服出来,一时没注意,竟被那老妇人扑到了身上。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她双手死死地攥着顾梨胸前的衣服,狠狠地摇晃着她。
顾梨被她扑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有些懵。这老妇人力气又极大,即便她想挣脱,一时也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