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谁?谁死了?”衙役大声喝问。
“没人死,是我差点被那仙草堂的小娘子给毒死了!”
……
约莫一刻钟过后,一行身着官差服饰的人朝着仙草堂的方向疾行而去。
此刻,晏清正在家中。他站在院子里,手上拿着顾梨的医书,正在仔细地看着。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纤尘不染的如雪衣袍上,他神色清雅温和,仿佛让人只看一眼,就能放下所有的戒备。
片刻过后,他忽然放下了书,转眼看向大门的方向,唇边扬起一抹浅笑,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又片刻过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晏清面容平和,缓步走了过去,将大门打开。
见到门外之人,他微微一笑。来人他认识,是仙草堂秦大夫的女儿。
青青站在门口,满脸焦急之色,问道:“梨姐姐在家吗?”
晏清回应:“真是不巧的很,她有事外出了。”
青青匆忙又道:“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里吧?赶紧告诉她,让她千万不要回来。”
晏清微蹙双眉,面带疑惑。
“为何?”
“有人告她开错了药、治错了病,现在衙门里的人还在仙草堂呢,我爹让我赶紧来告诉梨姐姐一声,让她先躲起来,别露面。”青青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好像在看那些差役有没有追来。
晏清点点头:“多谢相告。”
青青又嘱咐他一声,便匆匆地离开了。
晏清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出了门。
他去了集市,慢悠悠地挑选了一匹马,又牵着这匹马,慢悠悠地出了城。他这悠然的姿态,像是外出游玩赏景一样。
顾梨此时还在路上,心内惴惴不安,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昨日下午,她给那偏头痛的病人开药的时候,故意没有明确告知药物反应。那人回家吃下药,极有可能会上吐下泻,一夜不得安眠。他脾气急躁,病痛之余,肯定不会把她让他多喝水的嘱咐记在心里,必然会认为是她开错了药。
她昨日下午信誓旦旦,和他说如果吃她的药吃出了什么问题,大可以去衙门里告她。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上吐下泻了一夜,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肯定会去衙门告她。
有人状告,那官府就要受理。然而,她今日不但告假不在仙草堂,还出了城。官府的人去拿她,肯定会扑了个空。
如果晏清真的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如果他真的为她的安危着想,必会前来追她,让她暂时先不要回去。
毕竟,那晚,他也说了,顾巍那个死里逃生的女儿,一旦落入了官府手中,被查出真实身份,必定会性命不保。
他如果想让她活,就会追来。如果他知晓了这件事却无动于衷,那便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就如同那日,钟离玉拿剑抵着她,他不但不出手相救,反而还在旁边说风凉话一样。
他会来吗?顾梨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全然不知晓,她始终都看不透他。
但她必须要知道,他和她到底是敌是友,他在她身边,到底是出于好心,还是出于敌意。
所以,她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来试探他的诚意。
马车载着她悠悠前行,在正午的时候来到了目的地。然而,直到此时,她都还没见到晏清的身影。
顾梨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再低头,心中一阵落寞。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没来,那十有八九,不会来了吧。
她咬了咬唇,提着一篮子的香烛和纸钱,往小叶子和江嬷嬷葬身的地方行去。
两座新坟,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才走过去,顾梨心里便泛起了酸涩和悲伤,不禁想起了她刚刚来到这里的那一夜。
那一夜,也是她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时候。后来,她也是在他的帮助下,安葬了江嬷嬷和小叶子。
近日雨水多,将坟上的土冲散了一些。顾梨放下手中的篮子,双手捧起湿润的土壤,细细地将这两座坟修整。
修好坟,她拿出香烛和纸钱,在坟前点燃。
蹿起的火苗映着她的脸,也炙烤着她的心。
她悲伤,为因她而死的江嬷嬷和小叶子,也为她自己。
她们死了,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两个人没了,独留下她一人,在这个陌生的世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更不知道该相信谁。
她原本下意识地把他当成这陌生世界里的一根稻草,没来由地想要去相信他,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
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
心里空寂寂的难受,再往火苗里扔进一把纸钱,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顾梨在坟前待了许久,直到燃尽的灰烬已经全然冷却了,她这才擦了擦眼泪,站起了身。
她打起精神,强装镇定,唇边勾起一抹灿然又苦涩的笑。
不管他怎么样,生活总归还要继续的,不是吗?
至于他的去留,她心中也有了答案。
既然他的存在对她来说意味着危险,那她便留他不得了。
顾梨又在坟前站了一会儿,坚定了自己的心,这才转身离开。
她雇来的马车在城里等着她,她只需要花上一刻钟的时间走到城里,就能坐上马车回去。此时天色已不早了,估计到家得天黑了吧。
思及此,她不禁加快了脚步。
顾梨走到了城里,坐上了车,马车便又载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