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缺含泪道:“不忙,我要问问明白,为了什么仇恨,居然下这种毒手!”
他想到父母惨死之状,仇恨之火澎湃掀腾,五指上略一用力,指尖已深深陷进吕伟霆干枯的皮肉之中。
吕伟霆痛得哼了一声,神志反而清醒了些,哽咽着说道:“好孩子,你,你终于回来了……”
宁无缺怒叱道:“我回来便是为了清理父母血仇惨死,你老老实实把害我父母的经过说出来,若有一分情理,我答应只取你一人性命抵债,否则,吕家堡今夜休想留下一个活口。”
吕伟霆愕然颔首,道:“好!我说,我正要把那天经过,详详细细告诉你,唉!这件事,闷在我心头已经好久了,使我这些日子以来,生不如死!好孩子,我这就告诉你吧……”
苏君墨听到这里,心中暗惊,连忙抢着道:“表哥,快些下手吧!他在故意拖延时间,想等他儿子赶来救他!”
宁无缺回头望了望楼门一眼,沉声道:“璎珞表妹,你去掩上房门,把灯火弄熄……”
吕伟霆听了,突然大声叱道:“不要弄熄灯火,不要弄熄灯火!”
苏君墨冷哼一声,道:“你想留着灯光,好让你儿子知道楼上发生了变故?告诉你,他就算来了,也救不了你的性命。”说着,便向房门行去,径自关上了门。
吕伟霆长叹道:“老夫一命何足为惜,但是,宁无缺,在你们熄灭灯火之前,请你掀开被褥,看看老夫身上残留着什么东西。”
宁无缺左手仍扣着他肘间穴道,右手将那枚六角金星放在矮几上,腾出手来,迅速地一把掀开了被褥,一望之下,立刻失声叫了出来。
原来,那吕伟霆枯瘦如柴的身躯上,仅穿着条短裤,整个上身赤裸,涂满了许多紫黑色的药膏,左胸却插着半截金光闪闪的断刀。
最令人心惊胆战的是,那断刀一半深入肌肉,一半残留体外,而所插之处,又是左胸下致命要害‘期门’死穴。
宁无缺一见那柄断刀,宛如巨雷轰顶,脑中一阵晕眩,匆匆从怀里取出他父亲“金刀神镖”宁甄缘临死弃置桌上那半截金刀,两者一比,果然正是同一柄。
他急忙想伸手拉出那半截刀尖来,吕伟霆却沉声说道:“且慢,你绝对不能拔出刀尖来……”
宁无缺一愣,问道:“为什么?”
吕伟霆喘息着道:“老夫全因有这半截金刀刀尖插在穴道上,剧毒被金刀隔阻于期门之下,才能苟延残喘活到今天,你一旦拔出刀尖,老夫立刻身亡,你父母惨死的因由,也就永远无法得知了。”
宁无缺颤声又问:“这是我爹爹成名金刀,怎会将刀尖留在你身体上?”
吕伟霆轻嘘一声,说道:“孩子,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那一天,你爹爹怀着满心兴奋,盼你艺成归来,要把这柄金刀传给你,并且,准备告诉你一件在他心中埋藏了十余年往事旧恨,想不到苦候一日,却等来一场灭门惨祸……”
正说到这里,苏君墨忽然“呼”地一口,吹灭了灯火,沉声道:“表哥,有人向这儿来了!”
宁无缺听到要紧之处,应道:“别理他。姓吕的,继续说下去!你怎会知道我爹要我回家,传我金刀的事?”
吕伟霆在黑暗中叹息说道:“告诉你,也许你不会相信,那天你爹爹多么快乐与兴奋,不但叫你娘忙忙碌碌准备了一桌丰盛酒席,而且,又请了四位客人,在席间作陪……”
宁无缺插口问道:“是哪四位客人?”
吕伟霆幽幽说道:“其中,有你两位师叔,也就是和你爹爹并称‘黄山三侠’的卧云剑客唐云涯,义字当头慕容峰。”
“这个我知道,那,另外两位客人却是谁?”
“另外两位是你爹爹最近十年内结识的好友,他们也是师兄弟两个,出身昆仑派,一个人称‘金环对’姓裴名俭。”
“他是个白眉长髯的老年人吗?”
“正是……”
宁无缺心中一震,“啊”了一声,接口又问道:“另一位呢?”
吕伟霆缓缓说道:“另一个,也就是那次席上唯一活着脱身的人——他便是老……”
才说到“老”字,小楼外突然响起急迫的脚步声,吕伟霆语声一顿,没有再说下去。
紧接着,门上响起“梆梆”两声,一连四次,有人沉声问道:“爹!你老人家在跟谁说话?”
那声音分明正是少堡主吕洞彬的嗓音,宁无缺蓦然一惊,骈指如戟,飞快地点了吕伟霆脑后“哑穴”,身形疾旋,已到门后,提掌,蓄势而待。
吕洞彬见无人回答,情知有异,砰砰举手拍门,大叫道:“馨儿!馨儿!”
苏君墨悄悄也到了宁无缺身后,忙压低噪音,沉声应道:“是谁?”
吕洞彬道:“馨儿,是我,你快开门!”
苏君墨一面缓缓抽出长刀,一面答道:“堡主刚休息,没有大事,少堡主请回吧!”
吕洞彬明明听见父亲在跟人说话,这一来,疑心顿起,回头叫道:“苗师兄不好了,楼上有变……”
那臂束金环的苗姓壮汉,本在楼下待命,听了这话,脚尖一点地面,身子唰地冲天拔起,人在空中一扬粗臂,呛当当一阵震耳脆响,九环刀已撤到他的手中。
他看起来粗壮笨拙,轻身之术却达炉火纯青之境,半空一拧虎腰,飘落楼口,左掌一翻,“蓬”地早将楼门震开。
宁无缺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