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争年十六,长眉亮目,高鼻薄唇,虽然只比谢荼长了一岁,却毫无女气。
因着幼习骑射,坐姿笔挺如青松,愈显宽肩窄腰,英气勃发,眉宇之间稚气尚未脱尽,却已是一派风采翩然。
谢氏如今正枝繁叶茂,子弟众多,姿容当然也是有着参差的。
但国朝选官虽然重科举,具体操作却颇受前朝影响,讲究“身言书判”。此番赴考,对于谢氏来说,意义极重,所以挑选出来的几个子弟,无论是年长的谢蘅,还是年少的谢荼,都可称俊朗秀挺。
而同来的江氏表亲,亦是姿容端正,白皙秀美。
然而谢无争处于其中,却仍旧矫矫不群,惹人注目。
云风篁看着暗自点头,这卖相比起娇生惯养的纪明有过之而无不及,淳嘉多半是看得中的。
至于才学之类,其实就云风篁对淳嘉的揣摩,这位天子如今最看重的其实未必是纸上谈兵的课业,而是实实在在的办事能力。
毕竟淳嘉现在缺的不是跟他畅谈今古的才子,缺的是能够脚踏实地给他做事、为他分忧的能臣。
那杜岚谷不就是这么简在帝心的?
谢无争能力如何,云风篁就不是很清楚了,考虑到这堂兄才十六,她忍不住又看了眼十一堂兄谢芾。
谢芾生性fēng_liú,长的却是一副相貌堂皇的样子,剑眉星眸蜂腰猿臂,就是那种国朝选官最推崇的体貌丰伟、器宇轩昂,他一本正经端坐的时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正气凛然,只是此刻察觉到云风篁的注视,转头朝她一笑,眉飞眼动,就透露出些许玩世不恭的味道来。
这倒不是谢芾故意逗弄自家堂妹……他自来就是这么个人,对着少年女子,不管是亲眷还是外人,就没个正形。
若非课业出色,估计族中长辈这回压根不会放他出门。
嗯,不过这谢芾的能力还是有的。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扛住了家里的催婚。
虽然他不是二房嫡长子,可二房的谢荼都要议亲了,这同胞兄长还是单身,一大家子长辈岂能放过他?没点儿手段,可吃不消诸多亲长的指手画脚。
云风篁在心里叹口气,没办法,谢氏门楣太低了,好些兄弟在族中看着兴许还是个人才,搁前朝后宫这战场上,却未必够看。
她一面跟众人聊着,一面斟酌,觉得的确只有谢芾谢无争这俩指望大一点,就寻思回头见了淳嘉要怎么不动声色的帮这俩兄弟敲边鼓?
这时候话题说到此刻云集帝京的诸士子,谢蘅等人说了几个名字,云风篁挨个记下来,又暗示他们可以多打听点细节,尤其那几个年轻未婚的劣行什么,方便她跟淳嘉进谗,提前干掉尚主的竞争对手。
说话间谢荼跟江缀跑进来,神色有些仓皇。
“怎么了?”见状众人都住了话头,云风篁诧异问。
“……我们刚刚好像冲撞贵人了。”谢荼定了定神,道,“方才有宫人抬着肩舆经过,肩舆上的贵人体貌……异于常人,我们……嗯……我们……”
云风篁见他支支吾吾的,看了眼清都,清都会意,忙走出去打听。
“不急,慢慢儿说。”其实云风篁已经猜到大概是谁,见谢荼紧张,温言
道,“你十七姐在宫里还有些面子,未必是什么大事。”
谢荼偷偷瞥了眼正怒视着自己的谢蘅、谢细流,缩了缩脑袋,有气无力道:“我们……就多看了几眼!真的,我们什么都没说!来之前九哥他们都叮嘱过的,再说那是一位女眷,哪怕在外头我们肯定也不会多嘴啊!但她……嗯……她忽然就哭了!”
云风篁嘴角扯了扯:“知道了,你们且去厢房小坐,权当不知道就好,我跟哥哥们还有点话要说。”
“十七姐,那位……?”谢荼犹豫道,“她还在门口呢,宫人在劝着。”
“在门口就在门口,我这儿正跟家人团聚呢,谁有那功夫管闲事。”云风篁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慌,正好清都回来,小声告诉:“娘娘,是明惠公主殿下。”
云风篁“嗯”了声:“随她去。”
就继续跟谢蘅等人说话,但谢蘅几个却没法不当回事,谢蘅频频看谢细流,谢细流道:“十七妹,你还是先处置下这事儿罢,免得惹出什么风波来。”
又皱眉说谢荼江缀,“来之前就再三告诉你们宫中不比外头,时刻记着谨言慎行,怎么还是这般孟浪?!既是女眷,哪怕在外头也不该多看,谁给你们的胆子在宫里……”
“十三哥不必担忧。”云风篁见俩弟弟垂头丧气的样子心有不忍,打断谢细流的话,“那是明惠公主殿下,她素来好.性.子,不会在意的。”
不在意还停留在门口哭?
几个做哥哥的都不相信,但云风篁没有立刻出去哄的意思,他们也不好做什么,只能委婉再劝:“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
“所以才不能出去哄。”云风篁见状只好解释,“不然,事情闹大传出去,那起子长舌妇追根问底之下,对殿下的名声有什么好处?”
云风篁这回还真不是故意欺负明惠公主,只是本来这位金枝玉叶就很为自己的体态忧愁了,要是宫里宫外再传一下公主因为太胖,引得头次入宫的妃子家眷好奇观望,被气得在妃子门前大哭……明惠公主怕是没法过了。
然而谢蘅几个不知就里,还在说:“好歹请殿下进来小坐,妹妹安抚会儿罢?我等先避去厢房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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