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明惠可是先帝的嫡亲骨血,陛下的嫡亲嗣妹,相比之下,贤妃不过一介出身寒微的妃子,孰轻孰重,想必陛下心中有数。”
“以明惠身份的尊贵,别说贤妃现在还没死,就算绚晴宫上下死光了,又算得了什么?难道陛下还要为几个内宠,治孝宗骨血的罪不成?想当初,郑凤森、郑凤棽兄弟做下那等错事,陛下为着云安长公主殿下之故,都宽容了他们。”
“难道贤妃比纪氏满门还贵重、明惠还不如云安?”
淳嘉沉默了会儿,缓声道:“说来说去,当事之人都不在场,兹事体大,如何能定?”
他就说这个事情先不议了,将陆春草跟明惠都宣过来当朝对质再做判断。
说了这话见摄政王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微微冷笑,淳嘉眯了眯眼,若无其事的说起了其他政事……这天朝会散后,他没有立刻去绚晴宫,却让帝辇到了庆慈宫。
“为什么?”庆慈宫上下早已被淳嘉下令包围起来,除却正殿这边还保留了些一直跟着太皇太后的近侍外,其他地方统统被换掉了,故此淳嘉一路进去都畅通无阻,只在正殿外遇见了阻拦——但他没有像从前那样规规矩矩的在外头等通禀,而是直接推开宫人闯了进去!
里头太皇太后正歪在西窗下的软榻上,听不远处一个年长宫人捧着书卷,轻声慢语的给她念着什么。
淳嘉也没管打扰,直接上去质问,“公襄若寄前后斩杀纪氏满门,更将邺国公与海西侯活活吊死在门框上,以至于尸首惨不忍睹,入殓时一度无法掩饰……这样您还要跟他联手?!既然您这样向着公襄若寄,当初何必为孝宗先帝过继朕?!”
他这么问不是愤怒,而是真的想不通。
以纪氏三朝凤主、权倾朝野的根基,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了纪氏的结局,淳嘉是不意外的,她恨着自己,他也不奇怪。
关键就是太皇太后为什么愿意跟摄政王勾结在一起?
至于说淳嘉是怎么知道的——摄政王将贤妃中毒的事情指向明惠长公主,而且不怕对质,这会儿能够说动明惠长公主配合摄政王的,除了太皇太后还有谁?
前皇后纪凌紫都没这个资格。
毕竟明惠看似好说话,怎么都是被捧着长大的嫡出公主!
她的生母纪晟刚刚去世,死的还那么惨,这种情况下,纪凌紫纪暮紫姐妹哪里说服得了她同摄政王这个间接导致纪晟惨死的凶手合作?
也就太皇太后,是明惠长公主的嫡亲祖母,论身份论辈分论血缘,长公主再没有不听她的。
“……很奇怪么?”太皇太后挥手止住了宫人的阅读,慢吞吞的扫了眼皇帝,不答反问,“那天贤妃奉你之命来给哀家请安,空手来空手走,你难道不就应该有所觉悟了?”
淳嘉沉声道:“朕的确存着让贤妃来请安,侧面提醒您纪氏已经不会有人来跟您团聚的事情,也想着贤妃与摄政王素来不和。若是您痛恨摄政王,或者会愿意给她些什么,用于针对公襄若寄……但您不愿意给,朕也不意外。毕竟在您眼里,对朕对贤妃也有着痛恨。”
“但您为什么要选公襄若寄?”
“是因为他承诺庇护纪氏余孽,是因为他毕竟是您的庶子,比朕与您更亲近,还是因为您觉得,朕比他更是您的仇人?!”
太皇太后撑着手,缓缓坐起,目光有些奇怪的打量着淳嘉,片刻,她阴沉沉的笑了起来:“皇帝提出了种种的可能与猜测,但为什么不问最关键的一点呢?就是,在哀家眼里,你跟公襄若寄,谁更适合坐在帝位上?”
她悠悠的说道,“以一个太皇太后的身份来看,两个都是跟哀家没有血缘的人,难道哀家最该考虑的,不是这一点吗?”
“你没有这么想,是因为你觉得,哀家就不是那种会为大局考虑的人,对么?”
没给淳嘉回答的机会,太皇太后蓦然大笑起来,“不拘你是故意还是本能的猜测,你都猜对了——没错儿,哀家选择公襄若寄,不为别的,就因为哀家觉得,他不如你!不但他不如你,他的儿子比你更是差太远了!!!”
“所以就算哀家恨他,但哀家还是会支持他——这样,如果他赢了,对公襄氏来说,未必是好事;他就算输了,有哀家站在他那边,你手里也多半是个烂摊子,对公襄氏来说,同样不是好事!”
“这很公平不是吗?当年,哀家的父兄助神宗夺位成功,君臣同时崛起。”
“如今纪氏已然覆灭,公襄氏……尤其是神宗一脉的公襄氏,还好好儿的,做什么呢?”
“神宗是您的丈夫,孝宗是您的亲生骨肉。”淳嘉叹口气,说道,“在您眼里,纪氏就那么重要,比您结发之夫跟唯一的独子还重要?”
太皇太后漠然道:“但你又不是我儿的血脉!你甚至不能善待我儿的血脉!她们只是三位公主,不可能跟你争什么,你尚且要将她们利用殆尽,神宗与我儿当然都比纪氏重要,可是你或者公襄若寄?呵!”
她不屑的扬了扬下颔,露出一个满怀恶意的笑容,“你若是当真心系天下,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可以破除哀家的打算。那就是束手就擒,禅位公襄若寄……如此,你们叔侄之间没有内耗,兴许公襄若寄还有机会励精图治,并且给国朝栽培出一个合格的储君来!”
“怎么样?你会这么做么?”
“不会?”
“那就闭嘴罢——你看,你也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