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举,可谓目中无人,换作其他人指定吃不了兜着走,好在白牡丹有美色傍身,撩得赵巡抚一反常态,单眉抬起,手搓胡须,一门歪心思正琢磨着怎么把美人弄到手,吃不吃茶,倒是不那么重要。
场间喧闹,七嘴八舌,无人注意到女子起身时落下的一滴泪珠,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下台。
转身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白牡丹左手拎起琵琶,一柄寒光利器从底部掉落,整体露出来的瞬间握进右手,在琵琶还未落地之时,随着白牡丹裙下的轻靴踏出戏台边缘,剑锋飞向肥头大耳的赵友伦。
刺杀过程不过几秒钟,许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缺少护手的一米剑穿透赵巡抚的腹部,惊诧的赵友伦在带血的短剑拔出后瘫倒在太师椅上,望着白牡丹,眼睛瞪得老大。
“赵老贼,还记得当初你怎么虐杀我爹娘的吗?今日你的报应来了。”女子扯下素纱外套,活生生一个白衣女侠形象,咄咄逼人的神情似乎要将长年积压的愤恨一口气释放出来。
戏场乱作一团,宋老爷子看到直接晕死过去,知府吓得连滚带爬,连老爷子的安危都不顾,逃进书院躲在桌子底下发抖,客人奴婢全部作鸟兽四散,慌乱的人群中几个黑衣武士拔刀冲向前排,一对三与女子刀来剑往。
绣春刀男子本着兼职的心态来瞧戏,打心眼里把白牡丹看成上流社会的高级花瓶,没料到她会来真的,慢了一拍,稍微有点慌神,冲上前去查看伤势,巡抚口吐鲜血,腹部血流不止,刚才那一剑正中要害,依照经验,人看来是活不长了,事情突然变得很棘手。
此时抓住凶手,才是最紧要的事情,阿翔出马,极少漏网之鱼,不过看那女子只身短剑对抗三个高手,大概快要坚持不住,不需要自己太操心,绣春刀男子试图扛起已经奄奄一息的赵友伦,两百斤出头的分量,一个人扛够呛,碰巧拿着棍棒的家丁赶来,叫三五人一起抬去街上的医馆,死马当活马医。
话说白牡丹剑术不赖,与三个带刀侍卫还能打个平手,阿翔一上去,四对一,终归不敌,肩膀下面的手臂被侍卫划了一道,血流如注,捂着伤口跑到附近的墙角,见无处可逃,两三步跨上屋顶,飞奔逃离,几个侍卫跟着攀墙追上去。
为了不让凶手逃脱,阿翔从侧路上墙,准备来个前后包抄。
夜色下的扬州城,几个人在屋顶展开一段长距离的追逐战。
巡抚带来的冷面侍卫不是吃素的,个个身经百战,轻功极好,锋利的雁翎刀更是耍得飞快,若非事出突然,根本不可能得手,通过方向判断,远处便是小东门,出了城情况难料,为了不让她有出城的机会,几人轻踩屋瓦前后照应紧追上去,越过五六间屋顶,不一会就追上了负伤逃逸的白牡丹。
屋顶的另一边,阿翔意外出现,单刀挑起瓦片踢出,击中一边膝盖,截下女子,四个人将其围住,月光洒在脸上,显得异常惨白。
但凡人都有求生的yù_wàng,除非逼入绝境,白牡丹动手之前已做好打算,如果脱不了身,当即自杀,免得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受人侮辱,反正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无牵无挂,死了算一种解脱。
阿翔前面没料到,这会警惕性提高,在她抬起手中短剑的时候,果断持刀上前,趁白牡丹一时失察,眼疾手快夺下短剑,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其制服。
银光闪闪的剑刃上还沾着巡抚大人的血迹,价格未得而知,价值是有的,审判之时,短剑就是最有力的呈堂证供。
白牡丹被押着跪在屋顶,头发轻微散乱,妆容失色,丝毫没有了出场时的光鲜亮丽,绝色佳人落到这步田地,着实令阿翔唏嘘感叹。
“哎,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杀了她,为巡抚大人报仇。”
其中一个侍卫拿起刀便准备要砍头,对凶手私自用刑可是当差大忌,阿翔搞不懂。
“人审还没审,你们这么着急杀她,要是上边问起来,算谁的责任?”
“用不着审了,我们已与巡抚大人签下生死状,护主不力,横竖是个死,倒不如现在杀了她,为巡抚大人陪葬。”
横生枝节,黑衣侍卫原来是赵巡抚圈养的死士,立场阿翔能够理解,大明圈养死士的达官贵人不少,大都从幼年的孤儿养起,每天教的不是武艺就是忠于主人的洗脑教程,直到年老退休之前,他们的命都不是自己的。
巡抚赵大人一死,他们几人便没了活着的意义,只能以剖腹了断,人有私情,杀了凶手泄愤,是他们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死士可以做到不顾律法,阿翔身份不一样,身为千户,拿的是朝廷俸禄,作为在场的主要责任人,事情没弄清楚,还等着把凶手抓去问罪呢,总不能提个人头,拿手里这把剑就去交差。
刀落下的那一刻,又一片瓦片飞过来,正中刀身,阿翔的对手,变成了几个亡命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