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疙蛋把我们让进了屋,又把灶火加旺,我们几个换下湿衣服在炉火旁烘烤。
程莎给了孙疙瘩二百元钱,叫他去买些吃喝。
癸末村村长的小姨子,在村西头儿开着个小卖部,孙疙瘩去了半盏茶的功夫,买回了猪头肉、卤大肠、猪肝、猪脚、花生米、馒头、咸莱,酒……
孙疙蛋没有老婆,老婆早年间病逝了,没留下只男半女,各种原因他没有再娶,只和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过日子。
孙疙蛋的老母亲住在耳房,老人家吃过晚饭,早早睡下了……
孙疙蛋在灶火上又烧了一大锅小米粥,把酒和馒头给热了。
一干死里逃生的人,坐在孙疙蛋家的热灶上,腮动腮颊,大快朵颐……
酒一进肚,话就多起来,不过小老头儿除外。
他老人家虽然还是一言不语,但吃起来狼吞虎咽,脸上的皱纹舒展了……
……
太累了,热酒周身一转游,困意势不可挡……
孙疙蛋的大热炕太舒服了,头一回感觉,能安安稳稳地睡觉,原来是这么可贵,这么的幸福洋溢……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们才懒洋洋睁开了眼。
孙疙瘩真不含乎,又熬了一锅粥,煮了自家老母鸡下的红皮儿蛋,他老母亲腌的萝卜,烤得蛋生生的馒头片儿……
吃过早饭,小夏从留在孙疙蛋院子里车上的包里拿出些钱,给了孙疙瘩。
孙疙蛋死活不要:“关教授昨天已经给过我了,不能多要,我也没为你们做啥,你看这……咋好意思呢……”
关文明,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谁昨天给你钱了着?”小夏阴着脸问孙疙蛋。
“关教授哇……”孙疙蛋一脸的不解。
“你,是说,你昨天见到关教授了?”小夏逼问道。
“对啊,关教授前天先回来的,他还说你们昨天要回来……”
大家全是愕然了……
关教授活着!
天大的好事儿呀!
他活着,大伙儿的工钱有着落了。
但是,为什么他会说,我们也要回来了?难道他看到我们了?在哪里看到的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呢?这是啥路数?教人琢磨不透!
小夏一把抓住了孙疙蛋前胸的衣服,满脸的疙蛋爆红:“快仔细告诉我经过,你是怎么看到他的?”
孙疙蛋被这么一抓,不仅异常尴尬,而且愠怒了:“你这是干啥,我又没说错话,快放开,我生气了。”
我和程莎赶紧上前把他们分开,向孙疙蛋解释,赔不是。
小夏手在微微地哆嗦,情绪非常激动,激动的太异常了。
小夏不依不挠,追着孙疙蛋询问关文明的事儿。
虽然,我也对这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小夏这种行为实在让我难以理解。导师活着,不管怎么说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对于他来说。犯不着满脸阴云密布,激动得失去理智,而这个激动明显不是兴奋的激动,像是恐惧……
“哎哟,孙大哥,这小兄弟一听说他师父活着,忘乎所以了,您别和他记较啊。哦,您真给我们说说,关教授是一个人来的您家吗?”程莎立刻充当了润滑剂。
孙疙瘩整了整衣服扣子,重新坐下来:“昨天想问问你们……关教授嘱咐我,不让多问。来的时候十个人,咋现在还缺几个,他们啥时候回来?”
程莎连忙看向我,我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眼睛别向一边。
程莎只好讪讪地说:“这个,嗯,有三个人出事了……”
“出事了?出啥事了?你看看,我说啥了?那个地方去不得……唉,关教授就是听不进去我的话……”这回轮孙疙瘩跳脚了,他也像小夏似的面红耳赤……
程莎含含糊糊,没仔细说地下发生的事情。孙疙瘩也没硬打听。
……
孙疙蛋的老母亲信佛,每天吃过早饭,来窜门儿的更子奶奶,孙疙瘩老母亲的佛友,两位老太点香开始念阿弥托佛。孙疙蛋闲不住,修鸡窝顶。
家里的念佛声,院子里的砖木声……
孙疙蛋转头继续从地上砖堆里取砖时,看蓦地瞧见旁边有一双脚!
孙疙瘩一惊,手里的砖头掉了,正好砸到那双脚上……
那人就是关教授!
关教授没动,甚至没把脚上的砖踢开。
孙疙蛋一看是关教授,立马停下手中的活儿,招呼进屋。
关教授没有进屋的意思,径直打开车门,取出些钱给了孙疙蛋,并且说:“这些是你的。明天他们会回来,你什么都不要问……”
孙疙蛋接了钱,连连点头。
关文明说完话,把车钥匙交给孙疙蛋,转身就走。
孙疙蛋咋撒着粘满泥灰的手赶紧上前挡着关文明的路:“您快进屋,我给您弄点热乎的吃口饭,歇歇再走……”
关文明朝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谢谢了,不用了。”继续往院外走去。
“您不开车走?”孙疙瘩大声问道。
从村里出去十里才有公交车,关文明难道要步行出村,再坐公交车去镇上,从镇上再到巿里?从巿里坐火车回北京?
以前关教授都是开车来,开车回,这次怎么要步走呢?
“不开车,留给他们吧。”关文明这次连头都没回,回了一句,大踏步走出了院子。
剩下傻站在院中央的孙疙蛋……
……
“就这?”程莎问。
“就这……”孙疙蛋一脸坦诚地答道。
“他背着背包吗?”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