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片雪花,是谁的前世,亦或是谁的今生。是谁将他的骨头研出粉白——化作雪片。
茫茫原野,一片雪白,巍巍山野,全披上了银装。雪后草原,更显得幽美洁净,像个粉妆玉砌的世界。大雪过后的世界让人惊叹,但这一景观却总是昙花一现,太美好的东西,貌似总只会存在于那么一刹那——可刹那即是永恒。
一轮红日,自东方升腾起来,光芒四射,把雪后的威远堡映得耀眼夺目。那雪后的天空,一碧如洗,显得特别晴朗,那雪后的太阳,光辉灿烂,显得特别明亮。
那日松藏在雪地内,远远的瞧着威远堡的西门大开——又一拨援军赶来了威远堡。
这已经是第四拨了——依然是全副武装的大明骑军。
来了两拨又来两拨,大同辖内的明军何时这般多了?
到底是从哪个石头缝里冒出来的?
那日松大惑不解,今日一接了探子回报,便亲自跑了二三十里——由威远堡北边靖朔门外的大军寨内绕至西边宁远门外蹲点来了,他要亲眼见一见这第四拨明军。
结果——就是这样,与探子说的没什么出入差池!
大同副总兵的四万余兵马被困在了威远堡外,不敢轻举妄动:他一动,前后的火筛与那日松都会跟着动,反过来,他这数万兵马何尝又不是将火筛与那日松给钉死了在原地,同样不敢轻举妄动——那日松若是出兵拦截这巴巴赶来威远堡的援军,王睿这厮大有可能会立马寻机杀进威远堡去!
火筛曾言,威远堡来了明军,不必大惊小怪——莫非就是在防着那日松轻易出兵拦截,从而给王睿造就了入堡的可乘之机?
那日松眉头大皱——这他娘的,极有可能!
威远堡前几日一连来了两拨援军,那日松在惊讶之余,尚且觉着无关痛痒——堡内明军依然不过万,能他娘的掀起什么大浪来?
可这紧接而来的两日,威远堡竟又先后来了两拨援军,那日松的小心脏便有些扑通扑通乱跳:威远堡内的明军已逾万五之数,这他娘的就能掀起个不大不小的浪花来了——他那日松囤在堡外的大军才堪堪过了一万之数。
堡内明军只需留下个三两千人守城,便可纵使万余兵马杀出堡来——三五千明军杀出来,那日松自是不怎么放在眼内,不用火筛出兵拖住王睿,他眼皮一眨便能三下五除二的将这三五千人给搞定;可万把人杀出来,他就有些头痛了——同样是万余之数,假若与堡内大军混战一处,堡外的王睿突然再稍稍动些心思,遣出一支兵马过来之类的,他那日松可就得吃不完兜着走!
明军由威远堡宁远门鱼贯而入,尔后西门大闭,原野之间又安静如初——除了雪地上密集的马蹄印子,便什么都没留下。
大帅也真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威远堡内的明军日益增多,我如何能不“大惊小怪”?
那日松瞧得一清二楚,暗里摇了摇头——卧榻之侧,酣睡的人儿越来越多,谁他娘又能“高枕无忧”?
才过几天,莫名其妙之下王睿这厮便调来了万余援军——更他娘严重的是,他这援军一拨一拨的开过来,如今是开到了第四拨,往下到底还会不会有第五拨、第六拨?
这些个援军到底是他娘由哪儿冒出来的?
那日松苦着脸,慢慢自雪地里直起身来,愣了半响,才舒展了眉头,扭头朝身旁士卒吩咐:“去禀告大帅,威远堡第四拨援军来了,仍然尽是骑军……”
大帅既是能猜到威远堡还会有援军过来,那他老人家当也是对明军的伎俩了然于胸,且是有了全盘应对之策罢!
火筛这种人,天赋异禀,加之又什么事情都已经历过,是以,他眼界开阔,能看透一切、洞悉一切。
他帐下三员大将:拉克申、达日阿赤与那日松,跟随他征战半生,如今却已三去其二——他对这个事儿看得很淡。
佛爷说:“生又何尝生?死又何尝死?”本来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便是在同一个循环中——死是生的开头,生是死的起点。
而在火筛看来,“死”便是“往生”,即生命的归宿是往生到了另一块净土而已。
因生有死,死而又生,生而复死,死而再生,如同圆形之火轮一样,旋转不息,难办始终。火筛对生死的看法,如同春去秋来,日升月坠那样,是一种自然现象。
拉克申与达日阿赤战死沙场,是“平常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苏合掀开火筛帅帐,欲将那日松送来的消息来禀告给他时,他正盘腿坐在毡毯上念经:“始终相成,生灭相继,生死死生,生生死死,如旋火轮,未有休息……”
苏合一愣,只得闭了嘴——大帅颂念经文时,不得扰了他的“佛心”。
“……我这几日老是梦见拉克申与达日阿赤”,火筛的这篇《大佛顶首楞严经》尚未念完,又突然回过头来,愣了半响,才接了下半句,“他二人老是在梦里与我说,那日松怎的还不来?”
苏合吓了一跳——拉克申与达日阿赤,是想要那日松去陪他二人了!?
呸呸呸!
一个梦而已,至于么!
“佛爷将梦境起因,分为五种,一想二忆都在其中;拉克申与达日阿赤二位将军追随大帅多年,他二人魂归长生天,大帅虽嘴上不说,心里或仍是不舍的罢……”
明明简单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便可概括,苏合却硬是要从佛法